粉笔尖刮过砖缝里褐色的陈年血渍,细碎白灰簌簌落在他起球的棉裤上。
易忠海画齿轮的右手稳得像车床卡盘,左手却死死抠住膝盖,指节泛着青白。铁窗漏进的阳光恰好切开他半边身子,睫毛在齿轮咬合图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老易你还有闲心画这个!”
刘海中焦躁的踱步声混着布鞋蹭地的沙响骤然逼近,他后槽牙咬得腮帮鼓起,手指几乎要戳到渐开线齿形上,“咱们蹲笆篱子呢!你当是在车间搞技改?”
易中海喉结动了动,粉笔在拇指甲盖上轻敲两下。碎屑扑簌簌掉进墙根积雪化成的水洼里,荡开细密的涟漪,“没这点手艺,厂子为什么要保我们出去?”嘶哑的嗓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管。
刘海中一愣,缓缓点头。
他的大脑门在晨光里泛着油光。
本来就矮的刘海中,突然矮身蹲成个蛤蟆样,食指狠狠刮过铁栅栏焊疤,指甲盖里瞬间嵌满暗红铁锈。“气孔超标!焊缝余高不够!”
他脖颈的青筋暴起,唾沫星子溅在锈铁上滋滋作响,“这要是在车间……”
隔壁突然传来哗啦巨响,冻成黄褐冰坨的屎尿块擦着他耳尖飞过,贾张氏正撅着屁股把尿桶往栅栏外怼。
刘海中被熏得一个趔趄,后腰撞上墙上发出空响。
他哆嗦着指着贾张氏大骂,“贾张氏,你还有没有一点功德心!乱倒屎尿,成何体统!”
贾张氏嘴一撇,根本不理他。
刘海中为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叹了口气,扭了一下头,冬日阳光透过铁窗射入他眼,他的瞳孔骤缩。
众人只见他用双手的大拇指指甲盖抵住左脸鼓胀的脓包,眼白爬上血丝,手腕青筋突突直跳。
“滋——”的一声,黄白脓液顺着他的脸往下淌,混着血丝滴在劳动布裤腿上。
“苟日的何雨柱……”他嘶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沾着脓血的脸让他面目更加狰狞。
墙角的易中海突然剧烈咳嗽,粉笔头啪嗒掉进尿桶冰碴里,荡开的涟漪中浮着易忠海铁青的脸。
贾张氏盘腿窝在尿桶旁,两腿岔成簸箕状,棉裤裆部豁开的线头随着搓脚动作一颤一颤的。
她忽然贼眼骨碌转了两圈,探进裤腰的手再掏出来时,指缝里夹着块霉斑点点的窝头——那是昨夜被抓时她偷偷藏起以备不时之需的。
没想到,这么冷的天,也会发霉!
“吃吧吃吧!当喂畜……”
冻成石块的窝头带着酸嗖味飞出,正砸中许富贵油的后脑勺,弹了一下,又落在另一只尿桶里。
尿桶里黄褐冰面“咔嚓”裂开蛛网纹,许富贵摸着肿包阴笑,三角眼眯成毒蛇信子:“加刑!贾张氏,这得给你加刑了!”
贾张氏抄起掉底的破棉鞋就过去要掷,却见发黑鞋帮里“噗”地炸开团灰絮。
霉味混着尿骚轰然炸开,许富贵老婆突然尖叫,“这不何家的女棉鞋吗!人都死多久了,贾张氏也要穿在脚上,也不知道避讳!”
众人哗啦散开个圈,贾张氏举着鞋僵成泥塑。
半晌,贾张氏咬牙切齿地低吼,“都是何雨柱这个杀千刀的小绝户,我出来非得弄死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