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带着一丝安抚,“这枚藏得最深的、来自你秦家的徽记,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镇北将军府,大夏的北境长城,竟然也参与其中。父皇会怎么想?他会认为,整个大夏的军、政、后宫,都已经烂透了,他最信任的儿子、妻子、将军,全都背叛了他!”
我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一瞬间,如坠冰窟!
“一石三鸟!”我失声惊呼,“有人想用一支箭,同时废掉靖王、皇后,还有我秦家!”
“不,”幕玄辰摇了摇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不是一石三鸟。这是在抽掉整个大夏皇朝的顶梁柱。靖王代表着宗室藩王,皇后代表着外戚世族,而你父亲,代表着军方势力。这三方一旦同时崩塌,大夏……国本动摇!”
我彻底明白了。
这盘棋,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真正的执棋人,根本不是靖王,也不是皇后,更不可能是我的父亲。他另有其人!
这个人,将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布下了一个绝杀之局。他想要的,或许不仅仅是皇位那么简单,他想要的,是让整个大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中却因为找到了新的方向而燃起了一丝希望。
“既然是‘声东击西’,那我们就要找到,那个‘西’,究竟藏在哪里。”幕玄辰道,“你提供的这些线索,已经大大缩小了范围。能同时接触到这三方机密,并模仿得惟妙惟肖的人,屈指可数。”
他沉吟片刻,对我说道:“你提到的那个箭羽,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能为靖王府的‘苍鹰锐士’、皇后掌管的内务府、以及你秦家的‘鹰卫’同时提供箭羽的工匠,就算有,也绝不会多。”
他对着窗外,打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呼哨。
一道黑影,无声地出现在窗边,单膝跪地。
“夜龙。”幕玄辰言简意赅地吩咐,“根据秦小姐提供的线索——左撇子,使用墨家工艺,刨刀有微小缺口,以及箭羽的来源。去查京城所有的制羽工匠,找出那个唯一符合所有条件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夜龙的身影,再次融入了夜色。
接下来的三天,我过得心神不宁。静心苑内,我依旧扮演着那个受惊养病的小姐,但我的心,早已飞到了外面的惊涛骇浪之中。
第三天深夜,幕玄辰再次到来。
他的脸色,比上一次更加凝重。
“人,找到了。”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死了。”
“怎么死的?”我急切地追问。
“三天前,死于家中失火。官府已经结案,判定为意外。夜龙找到他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片烧成废墟的院子和一具焦尸。”
线索……断了?
我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他叫何七,”幕玄辰继续说道,“是京城最好的制羽匠人。夜龙查过他的账本,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的确同时与靖王府、内务府采办处,以及秦家在京城的采买管事,都有过来往。”
唯一的交集点,就这么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我不信这是意外。”我咬着牙说道,“这一定是杀人灭口!”
“我也这么认为,”幕玄辰点头,“但人已经死了,火场也被官府清理过,再想找证据,难如登天。”
“不,”我摇了摇头,脑中高速运转,试图从这看似绝境的信息中,找到一丝破绽,“夜龙去现场的时候,一定看到了很多细节。你让他把火灾现场的样子,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越详细越好。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幕玄辰虽然不解,但还是将夜龙的口述,详细地转达给了我。
“……何七的院子不大,前后两进。起火点是他的工坊,火势很大,整个工坊都烧成了焦炭。尸体是在卧室的床边发现的,被浓烟熏死……官府的人去救火时,屋顶已经烧塌了……”
我静静地听着,脑海中,一幅废墟的画面正在缓缓构建。
突然,我像被一道闪电击中,猛地抬起头,打断了他!
“等等!”我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刚才说,夜龙去的时候,看到工坊的地面上,除了灰烬和炭块,还有什么?”
幕玄辰回忆了一下夜龙的描述,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说……地面很湿。官府救火,泼了很多水。而且,靠近锻炉的那一块,地上的青石板被水泡得有些发白,还有几处地方,像是被大力冲刷过,比别处要干净一些。”
就是这个!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不对!”我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冰冷交织的光芒,“救火的水,只会让整个地面均匀地湿透。绝不可能出现‘局部被大力冲刷过’的痕迹!除非……”
我顿了顿,说出了我的结论。
“除非,在官府的人赶到之前,凶手就已经在现场,用大量的水,冲洗过地面!”
幕玄辰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是意外!”我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路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这是谋杀!凶手在工坊里杀了何七,然后,他放了一把火。但在放火之前,他用水冲洗了地面!他在掩盖什么?不是血迹,大火会烧掉一切血迹。他是在掩盖某种……大火也无法完全销毁的痕迹!”
水,是为了掩盖。火,是为了掩盖“掩盖”这个行为本身!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幕玄辰,眼中闪动着一种让他都感到心惊的光。
“何七虽然死了,但他用自己的死亡现场,给我们留下了最后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