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天华,只是那颗被我当众斩落的蛇头。
当蛇头落地,他便从一个“有望争储的皇子”,变成了一个“勾结外戚、掏空国库、意图谋逆”的国之罪人。
他的政治生命,他的名誉,他作为皇子的一切,都在这场由盐与铁谱写的挽歌中,被彻底埋葬。
静思轩内,一如既往的安静。
我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扮演着一个称职的、缠绵病榻的弱女子。
窗外,是席卷天地的政治风暴,是无数人家的覆灭与哀嚎。
窗内,只有我,和一个小小的炭盆。炭火上,温着一壶新沏的六安瓜片。
我才是这场风暴的真正中心。
我以一本不存在的古籍,撬动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我用一碗致命的“解药”,将大皇子的伪善面具彻底撕碎。
最后,我用一本“天谴之书”,完成了这记横跨整个棋盘的“斩首”。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一个在东宫偏殿“养病”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没有人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在他们眼中,我只是太子身边一个不起眼的、甚至有些可怜的摆设。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站在深渊之巅,俯瞰着自己亲手掀起的万丈狂澜。
傍晚时分,明总管亲自来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只站在门口,而是走了进来,将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轻轻放在我的案上。
“秦女史,”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那份审视与忌惮,已经被一种更为复杂的、近乎敬畏的情绪所取代,“这是殿下赏的。”
我没有问为什么。
他也没有解释。
我们都心知肚明。
他走后,我打开了木匣。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绫罗绸缎。
满满一匣,尽是顶级的徽州贡墨。每一块墨锭上,都用金粉描着精致的云龙纹,散发着清雅而幽冷的香气。
这是……天子御用之物。
我拿起其中一块,墨锭触手冰凉,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
幕玄辰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告诉我——他知道一切。
他知道这盘棋,是我在幕后下的。
他将这御墨赐予我,既是奖赏,也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认可与默许。
他给了我继续“书写”的权力。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大皇子倒了,但这盘棋,还未到终局。
皇后还在,她的母族还在。朝堂之上,还有无数或明或暗的眼睛,在盯着东宫,盯着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我的笔,还不能停。
这曲盐与铁的悲歌,只是一个序章。真正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