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程比凿冰更加艰难,更加耗费心神。他的内力本就微弱,渡入小娟那因封禁而经脉滞涩、又因高烧而气息紊乱的身体,如同泥牛入海,效果微乎其微。而且,极度的寒冷不断侵蚀着他,内力每输出一分,他自身的体温就下降一分,意识也开始模糊。
冰窟内,两人如同暴风雪中相互依偎的幼兽。一个意识模糊,高烧呓语;一个咬紧牙关,以自身为炉,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为她输送着微不足道、却可能是唯一生机的暖流。
二郎的嘴唇冻得发紫,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寒冷和内力消耗而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搂着小娟的双臂,却异常稳定。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脑海中闪过一些更加清晰的碎片:一个温柔的女子(周梅梅?)抱着一个婴孩(潘安?)对他微笑;一场惨烈的厮杀,火光冲天,一个身影(燕枭雄?)狞笑着挥刀;还有灵儿和女儿青黛的脸庞……
愧疚、责任、还有对灵儿母女的一丝牵挂,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不至于立刻倒下。
“坚持住……小娟……坚持住……”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是在鼓励她,还是在告诫自己。
就在这时,怀中的小娟似乎感受到那丝丝缕缕、微弱却坚韧的内力流入,身体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运起了自幼修习的赤炎焚脉经心法!虽然功力被禁,但心法运转的路径早已刻入骨髓。那外来的一丝精纯能量(大自在心经的底子),如同一点火星,投入了干涸的柴堆。
“嗯……”小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体内如同有千万根针在刺,被封禁的经脉在微弱外力刺激和自身心法本能运转下,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痛苦。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赤炎内力,竟然从丹田死寂的灰烬中,重新迸发出一颗火星!
这丝内力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根本无法冲开禁制,但其特有的炽热属性,却在这一刻成了救命稻草。那一点温热从小娟丹田升起,虽然无法运行周天,却自然而然地与她紧贴的二郎体内渡来的那丝中正平和的“一炁”(大自在心经内力)产生了奇妙的交融。
并非功法融合,而是一种阴阳互济的本能反应。赤炎内力的微弱热力,被二郎那更具生机的内力稍稍激发、引导,开始缓慢地温润小娟冰冷的四肢百骸,尤其是那肿痛的脚踝。
而二郎,也清晰地感觉到小娟体内升起的那一丝迥异于自己的热流。那热流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顽强的生命力,反过来也稍稍温暖了他几乎冻僵的经脉。一种奇异的循环在两人紧密相贴的身体间隐约形成。
小娟的颤抖渐渐平复了一些,滚烫的额头似乎也降下了一点温度。她不再呓语,呼吸虽然依旧灼热,却变得平稳了不少。她仿佛在无尽的寒冷黑暗中,找到了一座温暖坚实的壁垒,本能地向他靠拢,汲取着安全和温暖。
二郎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心中稍安。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小娟,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意识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但他搂着她的手臂,依然没有松开。
黑暗中,两人如同连体婴儿般紧紧依偎。身体的紧密接触,超越了男女之防,也暂时掩盖了恩怨情仇。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和在这绝境中悄然滋生的、超越恨意的复杂联系。
高烧未退,危险未除。但那一丝由外力激发、从自身死灰中复燃的赤炎星火,和那不计代价、以身为炉传递的温暖,仿佛融化了隔在两人之间那堵无形冰墙的第一层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