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将阿忘从深沉的昏迷中拽回现实。左肩如同被烙铁灼烧,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比之前丹田被毁、经脉尽断时的钝痛更加尖锐。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并非驿站那简陋的屋顶,而是雕刻着繁复冰晶花纹的穹顶,淡淡的、带着冷冽清香的熏烟袅袅升起。身下是柔软厚实的皮毛垫褥,盖在身上的锦被轻暖异常。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洁净而高贵的气息。
这里是……哪里?记忆的碎片如同浮冰般碰撞:混乱的街道、闪亮的刀锋、少女惊恐的面容、自己奋不顾身的一撞……还有刺骨的剧痛和黑暗。
他试图移动,左肩立刻传来钻心的疼,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
“别动!”一个清脆而带着急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阿忘偏过头,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充满担忧的娇俏面容。正是他在街上救下的那位少女。此刻她已脱去狐裘,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宫装,更显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他额头的汗水。
“你肩上的伤很深,御医刚给你敷了药,固定了夹板,千万不能乱动。”少女见他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语气轻柔地解释道,“这里是王宫,我的寝殿偏室。你安心养伤就好。”
王宫?公主的寝殿?阿忘空洞的眼神里浮现出巨大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多……谢……我……”
“我叫灵儿。”少女似乎看出他的窘迫,主动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不算什么。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阿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疼痛让他无法清晰表达。他看着灵儿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中那潭死水,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微澜。这种纯粹的关切,是他醒来后从未感受过的。
这时,一位身着官服、神色肃穆的老者带着药童走了进来。灵儿连忙起身:“秦御医,您快看看,他醒了。”
秦御医上前,仔细检查了阿忘的伤口,又为他诊脉,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公主放心,这位壮士体质异于常人,伤口虽深,但并未伤及筋骨要害,恢复得比预想要快。只是……”秦御医顿了顿,看向阿忘的眼神带着探究,“他体内旧伤极重,气海破碎,经脉淤塞,尤其是头部,似有陈年淤血积聚,这才是导致他虚弱和……失忆的根源。”御医显然已经从赫连大叔或灵儿那里得知了阿忘的情况。
灵儿闻言,眼中怜悯之色更浓:“秦御医,可有办法医治?”
秦御医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头部淤血,位置险要,药石难及,强行施针风险极大。至于气海经脉……恕老臣直言,已是回天乏术。能否恢复记忆,要看造化。当前之计,是先调理好身体,治愈新伤。”
灵儿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坚定起来:“无论如何,请御医用最好的药,务必让他康复。”
“老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