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晨光总带着几分温柔,窗棂外的玉兰花刚绽出浅粉花苞,清润的香气漫进殿内,落在小燕子摊开的盲文书上。她指尖抚过凸起的纹路,正跟着紫薇一字一句读《论语》里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殿外突然传来李公公轻快的脚步声,伴着他特有的尖细嗓音:“皇上驾到——”
两人连忙起身相迎,刚屈膝行礼,就被皇帝伸手扶住。“都是自家人,不用拘着这些规矩。”他笑着递过两个鎏金锦盒,盒面刻着缠枝莲纹,在晨光下泛着暖光,“今日给你们带了份心意,打开瞧瞧。”
紫薇小心翼翼地掀开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两块巴掌大的令牌——白玉为底,上面用赤金刻着“免死”二字,边缘缀着明黄流苏,流苏末端还挂着小小的翡翠坠子,晃动时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是宫里最尊贵的免死金牌,连亲王宗室都需立过大功才能得,寻常格格根本无福拥有。
小燕子虽看不见,却能摸到令牌的冰凉触感,指尖划过“免死”二字时,心里猛地一震:“皇阿玛,这太贵重了,我们只是刚认回的格格,受不起这么重的恩典。”
皇帝笑着把令牌塞进她们手里,掌心的温度裹着令牌,暖得人心头发热:“你们是朕的亲女儿,是堂堂和硕格格,本该有这份尊荣。拿着它,以后在宫里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保你们平安无虞,朕也能少些牵挂。”
紫薇眼眶一热,拉着小燕子屈膝谢恩:“谢皇阿玛恩典!女儿们定当谨守本分,不辜负皇阿玛的心意。”皇帝看着她们,又叮嘱了几句“常去慈宁宫陪老佛爷说话”“按时喝常寿太医的药”,才带着李公公转身离开,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宫女,多给小燕子备些软嫩的点心。
可谁也没料到,这份暖意还没在长乐宫焐热,麻烦就顺着宫墙爬了过来。
当日午后,小燕子正坐在廊下听班杰明讲西洋的“灰姑娘”故事,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突然来传旨,说皇后在坤宁宫新摆了牡丹,特意请两位格格过去赏玩。紫薇心里隐隐不安——皇后素来对她们冷淡,前几日见了面也只是淡淡点头,今日突然相邀,怕是没那么简单。可旨意难违,她只能扶着小燕子,让金锁揣好两人的免死令牌,带着两个贴身宫女往坤宁宫去。
坤宁宫的暖阁里,果然摆着几盆名贵的姚黄魏紫,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却透着几分刻意的冷清。皇后坐在主位上,脸色沉得像午后的乌云,容嬷嬷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帕子,眼神阴鸷地盯着两人,像是在看什么眼中钉。
刚落座,容嬷嬷就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语气带着几分生硬:“两位格格远道而来,快尝尝这新沏的雨前龙井,是江南刚送来的贡品。”
紫薇刚想伸手接茶,金锁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挡住她的手:“嬷嬷,我家格格近日喝着常寿太医的药,医嘱说忌浓茶,还是让奴婢先替格格尝尝水温吧。”容嬷嬷脸色一变,指尖攥得帕子发皱,刚想发作,皇后却慢悠悠地摆了摆手:“罢了,既然格格身子不适,那就不勉强了,赏些点心吧。”
可没等宫女把点心端上来,殿外突然冲进来几个身着侍卫服的人,为首的统领手里捧着一个青布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洪亮得震得人耳朵发疼:“启禀皇后娘娘!臣等奉您的旨意,在长乐宫偏殿搜查,搜出了这个巫蛊之物!”
布包被打开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里面是一尊用桃木刻的小人,身上扎满了银针,胸口还贴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老佛爷的生辰八字!这是宫里最忌讳的巫蛊之术,一旦沾上,轻则废黜身份,重则株连九族!
皇后猛地拍案而起,凤冠上的珠串晃得人眼晕,声音尖利得像破了的风筝线:“好啊!你们两个竟敢用巫蛊之术诅咒哀家的额娘!真是胆大包天,目无尊长!来人啊,把这两个孽障拿下,押去慈宁宫,请老佛爷和皇上发落!”
侍卫们刚要上前,紫薇立刻挡在小燕子身前,脊背挺得笔直,声音虽抖却坚定:“皇后娘娘!这东西不是我们的!是有人故意放在长乐宫陷害我们!我们入宫以来,连老佛爷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怎么会做这种事?”
小燕子也攥紧了腰间的免死令牌,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出殿内的紧张,她往前迈了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倔强:“我们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要去慈宁宫,我们自己走,不用你们押!”
容嬷嬷见状,立刻上前想推搡小燕子,嘴里还骂着:“不知好歹的贱丫头,都人赃并获了,还敢嘴硬!”可她的手刚碰到小燕子的胳膊,就被金锁死死抓住手腕——金锁在大理跟着萧剑学过些拳脚,力气比寻常宫女大得多,容嬷嬷疼得龇牙咧嘴,却挣脱不开。
混乱间,小燕子怀里的盲文书掉在地上,书页散开,里面夹着的免死令牌滚了出来,明黄流苏在青砖上晃了晃,格外扎眼。皇后瞥见令牌,眼神更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哼,有免死令牌又如何?用巫蛊之术诅咒长辈,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就算是皇上,也饶不了你们!”
“是吗?朕倒要看看,谁敢动朕的女儿!”
皇帝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带着几分怒意,震得暖阁里的牡丹花瓣都轻轻抖了抖。众人连忙转身,就见皇帝脸色铁青地走进来,龙袍的下摆扫过门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老佛爷也在宫女的搀扶下跟在后面,手里捏着佛珠,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原来永琪听说皇后突然传召两位格格,心里不安,特意去慈宁宫告诉了老佛爷,两人担心出事,便一起赶了过来,正好撞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