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这人真过分啊！”
李游正望着白师兄，陷入沉思，还没开口，身旁的胡非凡就猛地一拍桌子，压抑着声音低吼起来：
“这个主播真过分啊！”
“刚开始还好好的，吐槽这沙比学校，现在终于露出马脚了！”
“这不就是纯纯教唆人犯罪吗？”
李游好奇凑过去，只见胡非凡左手端着饭盒，右手拿着手机，一层微弱的、近乎透明的灵力薄膜巧妙地覆盖在手机屏幕上，既能隔绝外界的窥视光线，又不影响他自己观看。
而此时，手机里的画面，正是白师兄的直播。
只不过直播里的众多同学，都被改换了样貌，环境与现实里也有所不同，就连胡非凡此时说的话，也都不会出现在直播画面里。
李游皱眉道：“怎么说？”
胡非凡指着手机道：“喏，刚才这个直播里，这个主播在跟一个高中生对话。”
“他管那个高中生叫师弟，那个师弟显然就是位面行者。”
“说什么要一剑斩了那宗主，还这些少年郎一个朗朗乾坤，这不就是教唆犯罪吗？”
说着，他打开直播间评论，输入评论：“你这主播，再敢胡扯八道，我可举报你了！”
“什么啊就一剑斩宗主，你斩得明白吗？”
一旁隐身的白师兄自然也看到了这条评论。他眉头一拧，对着虚楼珠，声音带着修士特有的冷冽和不解，同时也是对胡非凡的回应：
“这位道友，贫道请问你，那宗主将尔等折磨至此等境地，为何不能斩？此乃替天行道，除魔卫道！”
胡非凡道：“你说的宗主是指校长吧？”
“可这种模式也不是校长能决定的啊！”
“他为了升学率，只能这么做。”
“而且可能在他的眼里，实行这个模式，还是最能提高升学率的。”
“仅仅是因为他做了这个模式，就要杀他吗？”
“这是他的错？”
白师兄冷笑道：“任何阻我修士求索大道者，自当一剑斩之！何须多言！”
胡非凡打字飞快：“少拿你那种浑灵界的口气说话，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阻修士大道的人多了去了！你斩得完吗？”
白师兄一边用虚楼珠录下一切，一边问道：“哦？那道友且说说，还有何人？”
胡非凡道：“问你！我们所有人都学一样的课，做一样的题，最后用标准答案和解题步骤来打分定生死……这算不算逼剑修去炼丹，逼体修去刻阵？算不算扭曲天性，强人所难？”
白师兄毫不犹豫：“若师长如此行事，自然……该杀！”
胡非凡又道：“在修仙世界，强者需明心见性，突破境界需要大道感悟，而我们学校，以分数为尊，所有人都在为排名焦虑，是不是算道心蒙尘？”
白师兄道：“把天道酬勤变成无用的分数为尊，那列排名的人也该杀。”
胡非凡又问：“可所有人都在拿有色眼镜看我们，就算不算考大学好坏，在高一高二时，分数高的学生，在社会上，就是能受到优待，分数低的，就会被嘲笑。这算不算环境压迫，坏人道心？”
白师兄愣了片刻，眼神发狠：“那就把他们都杀了！”
胡非凡冷笑，带着冰冷的嘲讽：“也包括父母吗？”
白师兄杀气瞬间凝固，化为了错愕：“这里面还有父母的事？”
胡非凡冷笑道：“从小开始，父母就拿我们的成绩和同龄人相比，所有的专业，补课班，学校，兴趣爱爱好都是他们定的。”
“而且，每天都在告诉我们，不学习将来人生就全完蛋了。”
“甚至，他们在看到学校这么压榨我们的休息时间，把我们像犯人关起来，只会拍手称快，说管得好！”
“这用你们的修行界的话来说，算不算是攀比成魔，坏人道基，污染道境呢？”
“要不要把他们都杀了？”
白师兄彻底呆在原地，身躯颤抖着，两只眼睛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这……这……”
他的声音干涩发颤：“这岂是少年修士，不，这岂是凡人可以承受的吗？”
“师尊只说你们海蓝星教化体制极为普及，几乎人人都可修炼，人人都有成道的可能……可却没说过，这条道路竟是如此酷烈残忍！”
“我本以为这里没有修士之间的血腥倾轧，当是人间乐土所在……却没想到，凡人与凡人之间的挤压，竟也如此令人窒息！！”
“我本以为你们这些少年修士，是受到此地宗主的迫害，却没想到……不只是此地的宗主，而是你们整个海蓝星，都是这种养蛊成风的规则与风气！”
“你们海蓝星，简直是噬人的魔窟！”
李游沉默地看着白师兄。
他看的清清楚楚，此刻的白师兄泪流满面，满脸的悲痛之色，似乎受到了某种强大的冲击。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悲怆。
很显然，白师兄在浑灵界算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修士，或许可以忍受浑灵界里的杀人放火，
但如今，在面对海蓝星华夏高中生令人窒息的生存环境时，还是遭受了莫大的冲击。
与此同时，
李游也能感觉到，身体内，那道来自不知名禁忌之力的情绪也在放大。
他压下心底的复杂，轻轻拍了拍白师兄肩膀，端起吃完的饭盒，离开食堂。
……
整个下午，白师兄都难得安静了许多。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喋喋不休地评论或吐槽，只是沉默地、专注地使用虚楼珠，忠实地记录着教室里发生的一切。
一直到下午四节课即将结束。
他突然和李游说：“小师弟，我想了想，我既然肩负了为师尊记录海蓝星教化之责，就应该去全面一些。”
“我决定在周边转一转，看一看其他区域的教化。”
李游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轻轻点头：“也好，师兄自当小心。”
随即白师兄就郑重地点点头，身形在遁术的遮掩下如同融入空气的涟漪，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教室的窗外。
……
……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
白师兄方才回来，伴随着一道清风，从教室的窗户里传进来。
这一次，他虽然努力保持着平静，但李游依旧在他眼中看到一抹黯然与紧张。
他施展隐身术，坐在李游身边。
李游问：“白师兄，查得怎么样了？”
白师兄叹了口气：“我去了许多地方，包括你们华夏的上等府，中等府……”
李游问：“结果呢？”
白师兄苦笑：“师尊说，浑灵界与海蓝星，许多东西都是对应的，互相投射。”
“我从前只当是玄妙之言，不甚了了。如今……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