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能当饭吃吗？”齐妈提高了声音，胸口剧烈起伏着，“清北毕业，不管是进大厂，还是考公务员，哪个不比当老师强？工资高，待遇好，说出去也有面子！师大毕业，最多也就是在本地当个中学老师，一个月几千块钱，能有什么出息？”
“出息不是用工资和面子来衡量的。”耿爸反驳道，“致远喜欢当老师，这就够了。做自己喜欢的事，才能做得长久，做得开心。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孩子。”
“我这是强加给他吗？我这是为他好！”齐妈激动地说道，“他才十八岁，懂什么？一时头脑发热，说想当老师就想当老师？等他以后毕业了，看着同学们个个功成名就，他就知道后悔了！到时候，他怨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当父母的，当初没有拦着他？”
齐妈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她和耿爸是重组家庭，耿爸带着耿耿，她带着齐浩，李致远则是两人结婚后收养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齐妈一直把李致远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对他寄予了厚望。如今看着他放弃这么好的机会，选择一条“没前途”的路，她怎么能不着急？
“后悔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耿爸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我们不能因为害怕他后悔，就剥夺他选择的权利。再说，谁规定当老师就没出息了？只要他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就是有出息。”
“你这就是不负责任！”齐妈指着耿爸，气得浑身发抖，“什么叫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人生？我们做父母的，就是要在他迷茫的时候，给他指一条正确的路！你倒好，不仅不指路，还纵容他瞎胡闹！我看你就是没责任心！”
“我怎么就没责任心了？”耿爸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我尊重孩子的选择，就是对他最大的负责。你总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孩子，从来没有问过他真正想要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支持他？”
这是耿爸和齐妈结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吵得这么厉害。以前家里也有过分歧，但都是心平气和地沟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红着脸互相指责。
客厅的沙发上，三个孩子坐成一排，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耿耿坐在最左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紧紧攥着衣角。她知道李致远的想法，不理解他的想法，但支持他的选择，但看着父母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齐浩坐在中间，小小的身子缩在沙发里，脸上满是担忧。他今年才八岁，上小学三年级，还不太明白哥哥为什么放着好学校不上，非要去差一点的。他只知道，爸爸妈妈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他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怒气冲冲的父母，又飞快地低下头，小声对身边的李致远说：“哥，爸爸妈妈会不会吵着吵着，就离婚了？”
李致远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圈红红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安慰道：“别担心，爸妈只是意见不合，不会离婚的。”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吵架过。”齐浩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如果他们离婚了，我是不是又要有一个新爸爸了？可是我喜欢现在的爸爸，我不想换爸爸。”
耿爸对他很好，虽然不是亲生父亲，但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会陪他玩游戏，会给他讲睡前故事，会在他生病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在齐浩心里，耿爸就是他最亲的爸爸。
李致远看着他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故意逗他：“没关系，如果他们真的离婚了，你可以选择跟着耿爸啊。”
“可是耿爸不是我亲爸，这样也行吗？”齐浩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疑惑地问道。
“当然可以。”李致远一本正经地说道，“从齐妈和耿爸结婚那天起，你就是他们俩的共同财产了，你想跟着谁，就跟着谁。”
“共同财产？”齐浩皱着小眉头，显然没听懂这个词的意思，“是像家里的电视、冰箱一样，属于两个人的吗？”
李致远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我是人，不是电视冰箱啊。”齐浩更加困惑了，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别听哥胡说八道。”耿耿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拍了一下李致远的胳膊，对着齐浩温柔地说道，“他是逗你玩呢。爸妈不会离婚的，他们只是一时生气，等气消了就好了。”
她看向李致远，眼神里带着点责备：“你也别逗他了，浩浩还小，会当真的。”
李致远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客厅里，耿爸和齐妈的争吵还在继续。
“我纵容他？我看你是被他的状元光环冲昏了头脑！”齐妈喊道，“你以为他报师大是真的想当老师吗？他就是不想离开我们，不想独立！你这样纵容他，只会害了他！”
“致远不是那样的人！”耿爸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他很独立，很有主见，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一次？”
“相信他？我相信他，谁相信我们这些当父母的？”齐妈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以后亲戚朋友问起来，致远考上了什么大学，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人家的孩子都是清北复交，我们的状元却去了师大，别人会怎么笑话我们？”
“我们过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耿爸沉声道，“别人怎么看重要吗？重要的是孩子过得开心，过得有意义！你总是在意别人的眼光，从来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
“我没考虑过他的感受？我为了他，起早贪黑，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供他上学，我容易吗？”齐妈越说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只是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未来，难道这也错了吗？”
耿爸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但是方式不对。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事都替他做主。”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致远是个懂事的孩子，他选择报师大，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作为父母，应该支持他，而不是反对他。至于别人怎么说，我们不用在意，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
齐妈抽泣着，没有说话。她心里也知道，耿爸说得有道理，可她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如今看着他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实在无法接受。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齐妈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三个孩子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齐浩悄悄挪到耿耿身边，紧紧拉住她的衣角，小声说：“姐，我有点害怕。”
耿耿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从不吵架的夫妻，都是没感情的。吵架说明他们有感情，还愿意沟通交流，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