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大营的牛皮穹顶下,铜炉里的酥油茶香混着马粪味在帐内盘旋,却压不住满场骤然紧绷的气氛。宁缺一身书院青衫,袖口还沾着昨夜在草原写生时的草屑,负手立于帐中高台上,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修士群,最后落在昊天教红衣大主教与月轮国僧团的方向。
“诸位口口声声说书院不该插手联军议事,可方才是谁先拿‘昊天意志’压唐国调兵?”他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铁,精准戳破帐内虚伪的平和,“再者说,月轮国去年借道唐境时,怎么没提‘界域之分’?如今要分粮草了,倒想起规矩来?”
话音刚落,月轮国一位枯瘦老僧立刻拍案而起,袈裟上的鎏金法轮晃得人眼晕:“竖子狂妄!曲妮大师在此,岂容你这黄口小儿搬弄是非?”
宁缺挑眉,视线转向老僧身后那位身披猩红僧袍的老尼。曲妮枯槁的手指捻着念珠,眼皮耷拉着,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宁缺,你虽入了书院二层楼,终究是晚辈。今日老身便代你师长,教你何为‘敬’字。”
帐内顿时安静下来。谁都知道曲妮是背景深厚,年纪大辈分高,背后还站着整个月轮国的佛修。可宁缺背后是书院,是那位人间无敌的夫子,更有唐国铁骑在帐外列阵——真要动手,谁都讨不到好。
就在这时,帐帘突然被人掀开,寒风裹着雪粒灌进来,带着三个身影稳稳落在帐中。为首的男子身着玄色劲装,腰间悬着柄无鞘长剑,剑穗上的铜铃随步伐轻响;他身侧是位面无表情,冷峻潇洒的青衣剑客,正是朝小树;身后跟着个梳双丫髻的少女,怀里抱着只雪白的狐崽,正是林丫。
李致远目光扫过帐内,最后落在曲妮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是谁呀?要替夫子教训徒弟——多大的脸?配吗?还是觉得夫子好脾气,莫不是忘了桃山的那一件剑了?你不怕死吗?”
曲妮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出怒火:“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闯联军大营?”
话音未落,李致远身影已如鬼魅般逼近。帐内修士只觉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脆响便响彻全场——曲妮左脸颊上赫然浮现出五道红痕,念珠都被这一巴掌震落在地,滚了几圈停在宁缺脚边。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这突然闯入的人竟敢动手,还敢对曲妮下如此重手。曲妮捂着脸,气得浑身发抖,枯黄的手指指着李致远,声音都变了调:“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李致远收回手,掸了掸袖口,“年纪大就可以倚老卖老?背景硬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曲妮再也按捺不住,周身佛光骤然暴涨,枯瘦的手掌带着呼啸的劲风拍向李致远面门。李致远不闪不避,腰间长剑“嗡”的一声自行出鞘,剑身在帐内灯光下划出一道冷芒,精准点在曲妮掌心。
“砰!”气劲相撞的闷响震得帐顶积雪簌簌落下。李致远借力后退半步,朝小树拔剑,挡在宁缺身前,目光冷厉地扫过欲上前帮忙的昊天教修士:“谁敢动一下,死。”
帐内瞬间鸦雀无声。朝小树的威名早已传遍天下——当年单枪匹马挑战剑圣柳白,虽未胜却全身而退;后来与李致远游历草原,漠北十六部的高手被他们挑翻了大半,至今提起这两人,牧民们仍会下意识握紧马刀。在场修士虽多,却没一个人有把握接下朝小树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