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王淑芬一把抱住林川,泣不成声,顺便把脸上混着硝烟和泪水的污渍蹭了林川一身。
父亲林建国也是眼圈通红,用力拍着林川的肩膀,嘴唇哆嗦着,半晌才哽咽道: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就是你这身衣服料子不错,哪儿搞的?能给你爸也整一件不?
这末世,好布料比源晶还难找。”
另一边,李锐也冲到了父亲李振山面前。
李振山身上土黄色的光芒尚未完全散去,他看着比自己还高半头、浑身散发着彪悍气息的儿子,
眼中充满了自豪和激动,但在这激动之下,却隐藏着一丝深沉的悲痛。
“臭小子!长这么结实了!这身金属壳子,看着就抗揍!”
李振山的声音洪亮,一如记忆中那般火爆,他重重捶了李锐胸口一拳,
发出哐当一声,自己反倒被反震得龇牙咧嘴。
“爸!我妈呢?”
李锐迫不及待地问道,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那个温柔的身影。
他甚至想着,老妈是不是在哪个角落忙着给大家分发仅存的食物,或者用她那双巧手修补破烂的帐篷。
听到这个问题,李振山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那丝被压抑的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这个在末世中硬扛着土系异能、守护了众人许久的硬汉,
眼圈瞬间变得通红,虎目中含着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他猛地抓住李锐的双肩,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沙哑和愤怒,几乎是吼了出来:
“小锐!你妈……你妈她……末世刚开始那会儿,
为了护着我和你张姨他们撤退被……被那群天杀的丧尸……拖走了!!
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啊!!!
那群狗娘养的玩意儿,老子迟早用土把他们全埋了当花肥!!”
这声咆哮如同惊雷,炸响在刚刚赢得胜利的、还带着点烤肉焦香的空气中。
李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没听清父亲在说什么。
他愣愣地看着父亲痛苦扭曲的面孔,看着那滚烫的男儿泪,几秒钟后,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剧痛才从心脏位置猛地炸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妈——!!!”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从李锐喉咙里迸发出来,他双腿一软,
这个刚刚还在尸群中大杀四方、把自己变成人形破碎机的金属猛男,
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进地面的泥土里,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肆意横流,在地上和出了一小滩成分复杂的泥浆。
周围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沉浸在同样的悲伤之中。
末世之下,这样的悲剧,几乎在每个幸存者身上都上演过。
一个刚才还在为活下来而傻笑的小伙子,此刻也抹起了眼泪,小声嘟囔:
“唉,这下连假装今天是个好日子都装不下去了……”
林川紧紧抱着母亲,看着不远处跪地痛哭、像个漏了气的钢铁机器人一样的兄弟,心中同样充满了酸楚。
他找到了父母,是幸运的,但李锐却永远失去了母亲。
赵灵和叶蓁也默默走到李锐身边,无声地陪伴着。
叶蓁试图用绿光安抚他,却发现这种心灵创伤,比断手断脚难治多了。
李振山老泪纵横,看着痛苦不堪的儿子,他何尝不痛?
他只是把这份痛深埋心底,用更多的暴躁和骂娘来掩饰,直到此刻,才在儿子面前彻底宣泄出来。
他一边哭一边骂:
“哭!哭有什么用!像个娘们似的!……虽然你妈她……她确实是个好娘们……老子的好娘们啊……”
骂到后来,逻辑已然混乱,只剩下最纯粹的悲伤。
欢庆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掺杂着粗话和机油味的噩耗冲散,胜利的喜悦蒙上了一层沉重而黏腻的阴影。
末世的无情,再次以最残酷又最荒诞的方式,展现在他们面前。
找到了亲人,却也直面了永别。
前路依旧漫长,而心中的伤痛和想要把丧尸全都变成花肥的怒火,将成为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另一份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