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仿佛从深不见底的寒潭中挣扎而出。
安陵容,不,如今已是李莫愁的六岁稚童,猛地吸了一口气,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睁开了眼。
入目并非系统空间的璀璨星河,而是客栈房中简陋的木质屋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尘世间的烟火气。
身上盖着的粗布被子还算干净,但身体各处传来的酸软和喉咙的干渴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虚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属于原身李莫愁的,也属于她安陵容的。
贪玩跑出村,失足跌落隐蔽山洞的惊慌,靠着野果溪水熬过几日的饥饿,终于找到出路爬出来的欣喜,以及……回到村口时,映入眼帘的冲天火光、遍地焦土与亲邻残缺不全的尸首。
那瞬间灭顶的绝望和恐惧,几乎将六岁孩童脆弱的心神彻底撕裂。
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小小的手掌攥紧了被角。
这痛楚如此真实,远比宫中倾轧更直接、更血腥。
“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床边响起。
李莫愁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端坐于桌旁,身着素白衣衫,容貌甚美,但面色苍白,神情冷淡,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疏离。
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便是古墓派的第二任掌门,她未来的师傅。
李莫愁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女子并未起身搀扶,只淡淡道:“你身子虚,躺着吧。”
她顿了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为何晕倒在终南山下?”
问题一个个抛来,声音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李莫愁心念电转。
她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深知绝不能表现得过于惊世骇俗。
她眼中迅速积起泪水,是这具身体残存的惊惧,也是她刻意引导的悲切,声音带着孩童的沙哑和颤抖:
“我……我叫莫愁……李家村的……”她哽咽着,断断续续,“爹、娘……村子……好多血……好大的火……他们都、都死了……哇……”
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不是演戏,而是这具身体本能的情感宣泄,那屠村的惨状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女子听着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看着她哭得浑身发抖、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冷漠的眉眼间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她沉默了片刻,起身倒了一碗温水,走到床边,递了过去。
“喝点水。”语气依旧平淡,但动作本身已是一种关怀。
李莫愁抽噎着,用小手捧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