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芮轻咳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逯青婉接口道:“我们公子是洛京人士,与周大人有些旧识!对了,方才在街道上听你说,你的钱是要拿来救命的,可是家里谁出了意外?”
说到这,东方惢叹息一声,眼中泛起一丝明显的悲凉,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是我祖父,前些日子,程家看上了我们家宅院后那口据说风水极好的老井,非要强占去修他们的别院,祖父据理力争,斥责他们忘恩负义,结果被程有黔指使家丁将左腿砸断了,老太爷本就年事已高,这一伤……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
东方惢说不下去了,泪水终于滑落。
周芮的眉头拧紧,逯青婉眼中也泛起一丝阴寒,车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要知道,长孙老太爷可是逯青婉真正亲外祖父啊!逯青婉还隐约记得小时候外祖父抱她的场景……如今听到程家如此欺凌自己母妃的娘家人,逯青婉如何能不愤怒!
东方惢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悲愤,继续道:“更可恨的是,程家还放出话来,湖州城内外所有医馆、郎中,谁敢踏入东方家半步为祖父诊治,便是与程家为敌!轻则砸了招牌,重则性命难保!那些平日里受过东方家恩惠的郎中,如今连门都不敢让我们靠近.……”
“程家忘恩负义,十年前,这湖州城哪有什么程家?他们程家不过是一户从南楚战乱中逃难来的破落户!那时我父亲掌管着湖州大半的粮行、布庄,见他们可怜,才收留了他们,借给他们第一笔做小生意的本钱,还在他们初来乍到受人排挤时多次庇护,谁能想到……竟养出这等豺狼心肠!”
“后来,程家不知走了什么门路,攀附上了洛京的吏部侍郎程大人,又和知府周世壬结成了儿女亲家,便彻底撕下了伪装。”
“他们勾结官府,捏造债务,强取豪夺,用尽下作手段,短短两年间,便将我东方家的家业侵吞殆尽!铺子、田产外的产业……全都没了!如今只剩下这座摇摇欲坠的宅子和几亩薄田勉强糊口……”
东方惢的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可即便这样,他们还不肯罢休!如今连祖父的治病钱都要抢,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当真可恶至极!” 逯青婉的声音冰冷刺骨,字句间蕴含的凛冽杀意,让车厢内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逯青婉那双被灰烬遮掩的凤眸深处,翻涌着足以冻结江河的寒冰。
程家、吏部侍郎、周世壬……
这些名字在她心中已被打上了死印!大觐律法,帝王尊严,岂容此等蠹虫践踏?
周芮的脸色同样阴沉如铁,他轻轻拍了拍逯青婉紧绷的手背以示安抚,随即对东方惢道:“东方姑娘,恶人自有天收,报应不爽,对了,方才听你说,出城是为寻医?”
东方惢抹了把泪,点头道:“是!城西五十里外的仙首峰上,隐居着一位姓孙的老神医,据说医术通神,我好不容易凑齐了诊金,又典当了仅剩的一支母亲留下的玉簪,才凑够一千两,就是想去请孙神医下山……”
“谁知刚出家门不远,就被那程氏堵在了街上,诬陷我撞碎了她的贡品茶盏,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出城求医!”
东方惢眼中满是恨意。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