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看着那纸包,脸色微微发白,她当然认得。这是小姐前些日子,花了重金,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从一个即将被处决的死囚那里弄来的方子,又找人配制的秘药。
据说此药无色无味,掺入饮食中极难察觉,服用后并不会立刻致命,而是会缓慢地侵蚀人的肺腑,起初只是咳嗽、低烧,像是感染了风寒,继而症状会逐渐加重,出现咳血、虚弱,最终……会如同得了肺痨一般,缠绵病榻,油尽灯枯而死!过程漫长而痛苦,且不易引人怀疑。
“小……小姐……” 秋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您真的要……”
“怎么?你怕了?” 柳芊芊挑起细长的柳眉,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秋纹,带着审视和威胁。
秋纹猛地低下头:“奴婢不敢!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自当为小姐效死!” 话虽如此,她的后背却已沁出了一层冷汗。她知道,一旦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柳芊芊满意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包药,眼神冰冷而专注,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她轻轻摩挲着纸包,如同情人间的爱抚,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可是好东西……‘百日咳’,名字倒也贴切。一百日,足够她受尽折磨,也足够……让所有人都厌弃她,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穿过紧闭的窗棂,仿佛能穿透重重院落,看到西边那个荒僻冷清的听竹苑,看到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怨毒和冰冷的笑意,如同开在幽冥河畔的彼岸花。
“虞颜……” 她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种即将得手的快意,“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贱,却偏偏要挡了我的路!”
她将手中的油纸包,郑重地放入秋纹冰冷而微微颤抖的手中。
“小厨房那个负责给听竹苑煎‘安神汤’的张婆子,她那个嗜赌如命的儿子,前几日又欠了一屁股债吧?” 柳芊芊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冷酷,“她不是一直想求我,让她儿子来府里谋个差事,好就近管教吗?你告诉她,只要她办好这件事,她儿子的差事,包在我身上。另外,这五十两银子,先给她儿子还债。”
柳芊芊从妆匣底层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塞给秋纹。
“记住,” 她盯着秋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吩咐,语气森然,“要小心,每日只放一点点,混在那些安神补气的药材里,务必让她全部喝下去。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更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尤其是少爷那边的人!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 她没有说完,但那双美眸中迸射出的寒光,已让秋纹不寒而栗。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秋纹紧紧攥着那仿佛烫手山芋般的油纸包和银锭,手心全是冷汗,连忙躬身保证。
“去吧,就现在。” 柳芊芊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吩咐她去端一杯茶般随意,“夜深人静,正是好时机。”
秋纹不敢再多言,将药包和银锭小心地藏入袖袋最深处,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身影迅速融入门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房门轻轻合上。
柳芊芊独自留在房中,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也吹动了案头那盏孤灯,烛火剧烈地摇曳起来,明灭不定,将她映在墙上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她望着听竹苑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死气沉沉。
她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期待、兴奋与残忍的复杂表情。
她仿佛已经看到,那个碍眼的贱人,如何在病痛的折磨中日渐憔悴、咳血,最终被所有人厌弃、恐惧地驱逐,或者……凄惨地死在那个冰冷的角落里。
到那时,萧御表哥身边的位置,萧家少奶奶的荣耀,以及这偌大家业的未来……都将是她柳芊芊的囊中之物!
夜色,掩盖了最肮脏的算计;寒风,送来了最恶毒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