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颜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翻涌着暗火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静与深邃,只有被触怒后的锐利与……一种她看不懂的失望。
“就因为那些可笑的、陈腐的观念,你就要当逃兵?”他的语气带着讥诮,却更显冰冷,“就因为别人几句话,你就要否定你自己,也否定我的判断?”
“我不是否定您!”
虞颜被他话语里的尖锐刺伤,一直压抑的委屈和痛苦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声音带着哽咽,“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拖累!不想你因为我和你的家族对抗!我算什么?我凭什么让你为我做到这一步?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绝望的颤抖。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御眼底的怒火仿佛凝成了冰。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那炙热的温度透过皮肤,几乎烫伤了她。
“两个世界?”他逼近她,目光锁住她盈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如同宣誓,也如同最后的通牒:
“我萧御的人生,还轮不到别人来安排,包括我的家族!”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什么是合适?什么又是距离?我说合适就合适!我说没有距离,就没有距离!”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泛白,目光灼灼,仿佛要烧穿她所有的退缩和自卑:
“虞颜,你听清楚了——你哪里都不准去!”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虞颜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怒火、强势,以及在那之下,深藏着的、不容错辨的在意与……占有欲。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是真实的,他话语里的决绝是真实的。
他没有因为母亲的警告而疏远她,没有因为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而放弃她。
他甚至不惜直接对抗家族施加的压力,用如此强硬的方式,将她留在身边。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绝望,而是一种被巨大冲击震碎所有心防后,混杂着震惊、悸动、和难以言喻的酸楚的复杂情绪。
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为他好”,在他这番不容置疑的宣言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萧御看着她滚落的泪水,紧抿的薄唇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但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并未放松。
他抬起另一只手,有些笨拙却异常坚定地,用指腹揩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带着与他此刻语气截然不同的轻柔。
“别哭了。”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怒意,多了几分不容反驳的笃定,“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
他松开她的手腕,那里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份调职申请,看也没看,直接抬手,利落地将其撕成了两半,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碎纸机。
纸张被机器吞噬、绞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像是彻底斩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虞颜看着那消失的申请,又看向眼前这个为她劈开荆棘、强势得不容拒绝的男人,心中那层厚厚的、由自卑和世俗观念筑起的冰墙,轰然倒塌。
最后一层窗户纸,在他这番近乎蛮横的维护与宣告中,被彻底捅破。
有些东西,再也无法假装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