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深夜试镜(2 / 2)

“即兴。没有剧本,没有对手。”

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却带着考官般的威严,“第一个情境:你是一个等待远征爱人归来的女子,等了十年,今天,你收到了他阵亡的通知书。但你不信。”

虞颜闭上了眼睛。房间里只剩下老旧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几秒后,她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那里面没有了紧张和羞怯,只有一种执拗的、近乎偏执的空茫。

她走到房间中央,仿佛那里有一扇窗。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玻璃”,目光投向窗外虚无的远方,嘴里无声地念着一个名字。

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被抽离了灵魂般的寂静,和眼底深处那不肯熄灭的、微弱的火苗。

她就这样“站”了很久,久到萧御以为表演已经结束。

突然,她猛地转过身,快步走到书桌前,动作有些慌乱地拉开抽屉,像是在翻找什么。

她拿起一张并不存在的“照片”,紧紧贴在胸口,然后慢慢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开始轻微地颤抖。

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压抑到了极致、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整个过程中,她没有一句台词,却用身体语言,将那种不肯接受现实的绝望与希望交织的复杂情感,演绎得淋漓尽致。

萧御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声地收紧了。

表演结束,虞颜缓缓站起身,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悲戚,有些不安地看向萧御。

他没有评价,直接给出了第二个情境:“你最爱的人,为了前途,背叛并污蔑了你,让你身败名裂。现在,他功成名就,来到你面前,假惺惺地请求原谅。”

这个情境的冲突更强烈,情绪更外放。

虞颜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残酷的冷笑。

她想象着那个人就站在面前,她没有愤怒地指责,反而用一种极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语气,缓缓开口,声音像是淬了冰:

“原谅?当然。”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虚空,直刺那个虚构的背叛者,“我原谅你像蝼蚁一样卑微的野心,原谅你被名利熏染得发臭的灵魂。现在,拿着你肮脏的歉意,从我的世界里……滚出去。”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和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表演完毕,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沉浸在激烈的情绪中。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空调的声音显得格外聒噪。

萧御久久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看着她因为投入表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清澈眼眸中尚未散去的愤怒与伤痛。

她确实缺乏技巧,有些地方的处理甚至显得稚嫩和过火,但那种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的、未经雕琢的真挚情感,那种对角色处境近乎本能的深刻理解和共情能力,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钻石原石,在陋室的昏黄灯光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芒。

他见过太多圆滑世故、精通各种表演方法的演员,但他们演的是“戏”,是“技术”。

而虞颜,她是在用灵魂触碰每一个虚构的角色,她在“活”成他们。

这种纯粹,在如今这个浮躁的圈子里,几乎绝迹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房间里投下大片阴影。

他走到窗边,看着那瓶在陋室中顽强生长的绿萝,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嫩绿的叶片。

“为什么想当演员?”他背对着她,突然问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虞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沉默片刻,认真地回答:“因为……只有在戏里,我可以不是虞颜。我可以是任何人,经历任何事。那些悲欢离合,爱恨情仇,让我觉得……自己是真实活着的。”

很傻气的回答,不像一个圈内人该有的“标准答案”。

没有宏大的理想,没有对名利的渴望,只有最原始、最本真的热爱。

萧御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那审视的锐利似乎褪去了一些,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技巧可以教。”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虞颜的心上,“但热爱和灵气,是教不出来的。”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虞颜,”

他叫她的名字,第一次,如此正式,“我工作室最近在筹备一个新项目,缺一个有点灵气的新人。”

他看着她骤然睁大的眼睛,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想签约吗?”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只在我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