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带着韵律的童谣声,从不远处的祖灵树下传来。
是那些正在学习草药知识的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复习着歌谣:
“……月光花,瓣如纱,禁地生,破污浊,慎用之……”
童声稚嫩,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气中,与他记忆中某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隐隐重叠。
——“我在这里,在这篝火旁,等你回来。”
——“让部落人人识药……”
那些被他深埋的、以为早已冻结的画面,如同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和这纯真的童声凿开了冰面,再次翻涌而上。
她的笑容,她的坚持,她的牺牲,她对这个部落毫无保留的热爱与奉献……
他守护的,不仅仅是一个部落的存亡,更是她倾注了生命、并由他亲手延续下去的——她的理想,她的传承,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如果他此刻退缩,如果部落陷落,那么,药圃将被践踏,那些绘着草药知识的兽皮卷将化为灰烬,孩子们的歌谣将变成绝响……她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都将烟消云散。
那他这十数年来的坚守,又算什么?不过是一场漫长的、自欺欺人的逃避。
一股久违的、灼热的力量,如同地底涌动的岩浆,猛地冲破了那厚重冰封的外壳,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眼中那片沉寂了太久的荒原,骤然燃起了两点幽深的、却无比坚定的火焰!
萧御猛地转过身。
那一刻,他佝偻的脊背仿佛重新变得挺直,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暮气沉沉的平静,而是一种如同即将出鞘的、饱饮风霜却依旧锋利的古剑般的气势!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扫过众人,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久违的威严与力量,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雷狼!”
“在!”
“立刻清点所有能战斗的猎人,检查武器库,将我们储存的那些用“黑曜石”和“陨铁”打磨的武器全部取出!普通石器,对那些东西可能无效!”
“是!”
“山骨长老!”
“老朽在!”
“立刻组织所有妇女,加紧制备所有能用上的伤药,尤其是清毒散和止血膏!数量,越多越好!”
“明白!”
“传令下去!部落即刻起,进入最高戒备!所有岗哨加倍人手,巡逻队扩大范围!”
“……”
一条条指令,清晰、迅速、有条不紊地从他口中发出,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力。
那不再是沉浸在悲伤中的老人,而是重新变回了那个能够掌控大局、引领部落穿越风雨的——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慑了,随即,一股强大的信心和安全感,如同暖流般驱散了他们心中的恐慌。他们的王,没有倒下!他依然在!
命令下达完毕,众人领命而去,迅速行动起来。
萧御独自站在原地,远处孩子们的歌谣声依旧隐约可闻。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宁的药圃,又望向山坡的方向。
他紧握着胸前的兽牙,低声自语,那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却带着跨越了生死与时间的承诺:
“你守护的,我便守护。”
“直至……最后一刻。”
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宣泄悲愤而战,也不是为了个人的仇恨。
他是为了守护她留下的火种,守护那个她愿意用生命去换取的、充满生机与希望的部落未来。
边境再乱,王者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