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擂鼓。
萧御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清晰可见的情感，是欣赏，是感激，是经历了生死与共后萌发的、不容错辨的情愫。
“我，萧御，烈炎部落的狩猎王。”
他抬起右手，握拳，重重地按在自己的左胸心口，那是部落里立下最庄重誓言时的姿势，“在此，以祖灵之名，以漫天星辰为证，请求你，虞颜，成为我的伴侣。与我共享今后的每一次日出日落，与我一同守护脚下的部落和族人，与我……并肩走过这莽荒的一生。”
他的话语如同山石落地，沉甸甸的，充满了力量与承诺。
没有甜言蜜语，只有最朴实的愿景，却勾勒出了最动人的未来图景——共享，守护，并肩。
这是一个战士能给出的、最真挚也最珍贵的誓言。
虞颜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炽热与真诚，看着他因紧张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星辉落满她的肩头，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想起了林间初遇时他警惕如受伤猛兽的眼神，想起了洞穴中他忍着剧痛喝下药汁时的顺从，想起了他在广场上当众赠予猎物时的坚持，想起了今日他如天神般出现驱散危险时，自己心中那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安心。
她漂泊、独立了太久，像一棵独自生长在岩缝中的草药，习惯了自己汲取阳光雨露，自己面对风霜雨雪。
直到这个男人的出现，他用他的方式，强硬而又笨拙地，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
良久，在萧御几乎要以为沉默即是拒绝，眼底开始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时，虞颜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抬起手，没有像他那样按住心口，而是将自己的右手，轻轻地、却坚定地，放在了他依旧按在胸膛的那只巨大的、布满茧子的拳头上。
她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如同星火，瞬间熨烫了萧御的皮肤，直至心底。
她的脸颊在星光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晕，那双向来沉静的灰蓝色眼眸，此刻清澈得如同倒映了整条银河，里面闪烁着同样真挚而坚定的光芒。
“我，虞颜，烈炎部落的采集者。”
她的声音清越而平稳，在这静谧的星夜下，如同最纯净的玉石相击，“在此，接受你的请求。愿与你共享晨昏，守护部落，并肩此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御眼中那丝慌乱被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所取代。
他反手握住虞颜放在他拳头上的手，她的手掌比他小了很多，柔软而带着采集和处理草药留下的薄茧，被他温暖而粗糙的大手完全包裹。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在这莽荒的星空下，这样双手交握，目光交融，便已是灵魂最深的契合。
萧御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从腰间贴身的一个小皮囊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件物品。
那是一枚足有成人拇指长短的猛兽牙齿，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质地极其坚硬，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圆润，尖端却依旧保留着一丝天然的锋利。
牙齿的根部被仔细地钻了一个小孔，穿过一根用韧性极佳的兽筋搓成的细绳。
“这是……”虞颜认出了那牙齿的来历，那是剑齿虎最标志性的、也是最致命的犬齿。
“那头伤了我的剑齿虎。”
萧御的目光掠过自己肩上依旧明显的伤疤，又回到虞颜脸上，眼神复杂，“它带走了我的同伴，也差点带走我。但最终，我活了下来，并且遇到了你。”
他将这枚兽牙项链托在掌心，递到虞颜面前，“它代表着死亡与危险，也代表着新生与机遇。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愿它的锋利，能为你驱散一切险阻；愿它的坚韧，能护佑你平安。”
这不仅仅是一枚兽牙，这是他用生命危险换来的战利品，是他过往的印记，也是他对她未来平安的祈愿。
虞颜看着那枚在星光下泛着微光的兽牙，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微微低下头。
萧御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将兽筋绳绕过她纤细的脖颈，在后面仔细地系好。
那枚冰冷的、承载着沉重意义的兽牙，轻轻贴在了她温热的胸口皮肤上，带来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安心感。
他低头，看着那枚兽牙在她素色的鹿皮袍上显得格外醒目，看着星光在她发间流淌，看着她在自己承诺下愈发显得动人的脸庞，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的满足感所占据。
“开春，”
他握住她的双手，声音低沉而充满期待，“当第一朵冰凌花在雪融时绽放，我们就在全族面前，举行结合仪式。”
“好。”
虞颜轻声应允，嘴角弯起一抹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如同破开寒冰的第一缕春风。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并肩站立在这星夜的山坡上，双手紧握，眺望着脚下沉睡的部落和头顶浩瀚的星河。
夜风依旧寒冷，却再也无法侵入他们之间那温暖而坚定的未来。
星辰无声，却已见证了这莽荒土地上，最朴实也最永恒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