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光阴,在洞穴的昏昧与寂静中,如同石壁上缓慢渗出的水珠,一滴一滴,流逝得缓慢而分明。
是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与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中恢复意识的。
第一个感觉是沉重,身体像被巨兽碾过,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左肩和胸膛,那痛楚尖锐而灼热,仿佛有烧红的石刀在里面持续搅动。
紧随其后的是高热带来的眩晕,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昏黄,只有头顶粗糙的、带着细微孔隙的岩石顶壁,在摇曳的微弱光线下投下晃动不安的阴影。
他在哪里?
记忆是破碎的,如同被狂风撕扯过的云。
剑齿虎冰冷的琥珀色竖瞳,同伴临死前短促的惨嚎,奋力挥出石斧后传来的沉重触感,还有……无尽的黑暗与奔逃时肺叶炸裂般的痛楚。
危险!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他试图翻身坐起,手本能地向腰间摸索,寻找他的武器——却摸了个空。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一阵天旋地转的剧痛袭来,让他闷哼一声,重重地跌回原地,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额角。
他急促地喘息着,强迫自己冷静,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急速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个不算宽敞的洞穴,干燥,通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是泥土、苔藓、燃烧过的柴火,以及……多种草药混合的清苦气息。
他身下铺着厚厚一层干燥柔软的苔藓和不知名的香草,上面还覆盖着一张鞣制过的、触感细腻的兔皮。
在他旁边,一小堆篝火正安静地燃烧着,释放着令人安心的暖意,火上架着一个用粗陶烧制的、不大的罐子,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炖煮着什么,那清苦的药香正是来源于此。
这里不是兽穴,也并非敌人的囚笼。
倒像是一个……临时的庇护所。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逆着从洞口缝隙透进来的、微弱的晨光,走了进来。
身影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纤细,动作轻盈得像林间跃动的母鹿,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萧御的身体瞬间再次绷紧,眼神充满了警惕与审视,如同受伤后被迫困于角落的猛兽,打量着任何可能的威胁。
来人走近,在篝火旁蹲下,光线终于清晰地勾勒出她的轮廓。
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穿着一件略显陈旧但干净的鹿皮短袍,腰间束着带子,挂着几个小巧的皮囊。
深褐色的长发编成一条长辫垂在身后,额前有些许碎发,衬得那张脸愈发清秀。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澄澈的灰蓝色,像雨后的天空,此刻正平静地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没有畏惧,也没有过多的热情,只有一种沉静的、如同深潭般的安稳。
“你醒了。”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天然的清冷,像溪水流过卵石,“别乱动,你的伤口很深,又失血过多,刚刚结痂,再裂开会很麻烦。”
萧御没有放松警惕,声音因干渴和虚弱而异常沙哑:“你……是谁?这是哪里?”
他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具威慑力,却徒劳地带着喘息。
“我叫虞颜,是烈炎部落的采集者。”女子简单地回答,似乎并不在意他语气中的戒备。
她拿起一片宽大的、洗干净的树叶,从陶罐里舀出一些深褐色的、冒着热气的药汁,小心地吹了吹,递到他唇边。“先把药喝了,能退热,也能帮助伤口愈合。”
萧御盯着那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汁,又看了看虞颜平静无波的脸,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烈炎部落?采集者?他从未听说过部落里有这样一个……拥有如此眼神的采集女。而且,她是怎么把他从剑齿虎爪下救出来的?
“放心,没毒。”虞颜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将树叶又往前递了递,语气依旧平淡,“如果我要害你,你昏迷的三天里,有很多机会。”
三天?他竟然昏迷了三天?萧御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