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雨水味和烟草味,混合着一种绝望的气息。
“处理?”虞颜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映不出他丝毫的倒影,“萧御,你怎么处理?是违逆你的父亲,还是对抗整个你所属的体系?或者,是让我放弃我的理想,变成一只乖乖待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眼睁睁看着我的同胞被压迫、被欺凌?”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萧御的心上。
“我可以保护你!”他低吼着,试图将她拉入怀中,“我可以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藏起来?”
虞颜猛地挣脱了他的手,向后踉跄了一步,拉开距离,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悲悯的嘲讽,“萧少帅,你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不是藏匿,是光明正大地走在我的路上!而你,你的路,注定要走在阴影里,走在权谋和妥协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指着窗外倾泻的暴雨,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决绝:“就像这场雨和那把伞!你或许能为我撑一时,但你能挡住这漫天风雨吗?你能让天不放晴吗?不能!我们注定要各自承受各自的命运!”
萧御被她眼中的决绝和话语里的清醒刺得体无完肤。
他看着她提起那个轻飘飘的藤条箱,绕过他,向门口走去。
“颜颜!”
他猛地转身,对着她的背影,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近乎哀求的脆弱,“别走……求你。”
虞颜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了。雨水顺着门廊的屋檐流下,形成一道冰冷的水帘。
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单薄得像一张纸,微微颤抖着。
她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充满痛苦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的背脊烧穿。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心软,几乎要丢下所有的理智和坚持,转身扑进那个她曾经无比贪恋的怀抱。
但是,她不能。
她想起了街头掉落的围巾,想起了碎裂的白玉,想起了沈先生凝重的告诫,想起了无数在黑暗中前行、渴望光明的面孔。
她紧紧攥着藤条箱的提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回头。
“萧御,”她没有转身,声音隔着雨幕传来,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像一生的判决,“保重。”
说完,她决然地一步踏出房门,走进了茫茫的雨幕之中,身影瞬间被厚重的雨帘吞没,消失不见。
萧御僵立在房间中央,像一尊被雨水淋透的石像。
窗外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那声“保重”,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他空荡荡的心房里反复回荡。
他终究,没能留住她。
在这场爱情的战役里,他输得一败涂地。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脸颊不断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里,曾经紧紧握住过她的温度。
而现在,只剩下彻骨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