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法则崩裂的余音仍在虚空中震盪不休,碎裂的空间碎片正被天地伟力缓缓修復,每一寸癒合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磅礴的威压並未彻底消散,而是化作沉重无匹的气机,死死压制著整座须弥山。
准提的身形屹立於虚空之上,周身丈六金身的光芒明暗不定,金色神曦不断从他体表剥离、坠落,而后湮灭於虚无。
他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那一击,仅仅是余波。
若非他没有丝毫大意,在察觉到异动的第一瞬间便显化出圣人金身,以圆满不朽的佛光护住这片西方净土。
此刻的须弥山,怕是已经从洪荒天地间被抹去!
山体之上,无数西方教弟子瘫软在地,面色惨白,神魂都在那股天威下颤慄,久久无法起身。
准提的视线扫过下方,看到弟子们惊恐未定的神情,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胸膛深处轰然炸开。
他猛然抬头,目光刺破层层虚空,望向那股威压的源头。
“周源,你这是何意”
声音裹挟著圣人怒意,化作实质的音浪滚滚而出,却在那片天穹之下被无形的力量碾得粉碎,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蔑视。
周源冰冷的声音降临了,不从一处来,不往一处去,仿佛是整片天穹,整条大道在同时发声。
“你二人於暗中行了何等鬼祟之事,你们自己心中清楚。”
每一个字都重逾山岳,砸在准提的心神之上。
他周身的护体金光剧烈摇晃,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那不是力量的碰撞,而是道的压制。
周源的道,凌驾於他之上。
“本尊今日不想对你们两人下手。”
天穹上的声音顿了顿,那股压制万古的圣威却在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准提只觉得自己的圣人道果都在嗡鸣作响,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让他背脊发寒。
“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斩”字出口,一道细微的黑色裂痕凭空出现在准提的眉心之前,吞噬著一切光线与法则,其中蕴藏的寂灭杀机让他的圣魂都感到一阵刺痛。
声音消失。
磅礴圣威也跟著一同消失不见。
那道悬於眉心的空间裂痕,也悄然弥合,无影无踪。
天地间,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那镇压万古的圣威,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准提额角渗出的金色汗珠,以及那依旧在轻微颤抖的丈六金身,都在证明著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败了。
在自家道场门口,被人以一道神念隔空镇压,甚至连一句完整的反驳都说不出口。
奇耻大辱!
准提双拳紧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金色的血液顺著指缝滴落。
堂堂天道圣人,不死不灭的存在,竟被人如此欺压上门。
这口气,他咽不下!
若是不反击一二,他西方教的顏面何存他准提圣人的威严何在
从此以后,天地眾生將如何看待他们师兄弟
嗤笑
怜悯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准提胸中的怒火便烧得他理智近乎泯灭。
杀上门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滋生。
可念头升起的瞬间,眉心处残留的那一丝寂灭杀机便再度浮现,冰冷刺骨。
他浑身一僵。
理智,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回笼。
他没有那个胆魄。
真的没有。
周源的恐怖,早已深刻在他的元神深处。
上一次圣人大战,他们师兄弟二人联手,尚且在对方手中狼狈不堪。
如今的周源,气息比之上次更加深不可测。
仅仅一道威压,就让他几乎动用全力去抵挡。
真要杀上门去,结果不言而喻。
届时,就不是顏面扫地那么简单了。
圣人虽號称不死不灭,但“不死”与“不灭”,也是有极限的。
周源,恰恰是那个有能力触碰到这个极限的人。
想到这里,准提攥紧的拳头缓缓鬆开,又再次攥紧,如此反覆数次。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著,最终,所有的愤怒、不甘、屈辱,都化作了深深的无力。
他硬生生將这口气忍了下来。
准提身形一晃,从虚空中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须弥山的山顶。
金色的菩提树下,接引道人盘膝而坐,他那张亘古不变的疾苦面容上,此刻更添了几分化不开的悲凉。
“师兄!”
准提的声音沙哑,带著压抑不住的愤恨。
“这周源,当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他一拳砸在身旁的金色岩石上,那块沾染了圣人气息、万劫不磨的顽石,瞬间化作齏粉。
接引並未睁眼,只是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嘆息。
这声嘆息,比准提的怒吼更显悲戚。
“周源自身战力强悍,已非你我所能揣度。”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却字字诛心。
“更何况,他背后还站著其他人。”
“吾等再怎么不服,也只能够憋著。”
“罢了。”
最后两个字,道尽了无尽的辛酸与无奈。
准提张了张嘴,喉咙里仿佛堵著一团烈火,想要怒骂,想要咆哮,可看著师兄那悲苦的面容,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未能说出口。
是啊。
憋著。
除了憋著,他们还能如何
他们师兄弟二人,对上那个煞星,当真是没有任何办法。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了整个须弥山之巔,连风都停了。
许久。
准提眼中那不甘的怒火渐渐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沉,更加狠厉的寒光。
既然正面对抗是死路一条,那就只能用別的办法。
“难道,就真让这廝这般囂张下去吗”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透著一股森然的决绝。
“兄长,此番受辱,皆因我西方贫瘠,气运不足,才处处受制於人!”
“依我看,对人族的策划,不仅不能停,还要继续!”
“而且,要更快!”
准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对付不了周源。
难道连他庇护下的人教弟子,也动不得分毫
一股无名的邪火自准提心中升腾,他恨不得立刻施展无上神通,將人教门下那些碍眼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打包送上封神榜。
他要让周源亲眼看著,他所庇护的一切,是如何在自己师兄弟二人的手段下分崩离析。
他要让那高高在上的存在知晓,圣人,不可辱!
“师兄!”
准提的声音里蕴著一丝难以压制的狰狞。
端坐於他对面的接引,面容依旧疾苦,仿佛承载著眾生之悲。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眸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邃不见底的虚无,无数未来与过去的因果线在其中生灭不定。
“此次,周源只是出手警告。”
接引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一种洞穿一切的平静。
“他留手了。”
这四个字,比任何神通都更具分量,让准提周身沸腾的法力骤然一滯。
是啊,他留手了。
那一道指印,明明可以碾碎一切,却只是悬停在须弥山之上,最终化作一场无声的警告。
那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屑为之。
接引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道模糊而霸道的身影之上。
“下次再被他察觉到吾等插手人族之事,怕就不是一道指印那么简单了。”
“他真的会杀上山门来。”
话音落下,功德池的水面,都泛起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准提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周源的强势与不讲道理,他早已领教过。
若是那人真的杀上须弥山,他们师兄弟二人联手,恐怕也討不到任何好处。
可就此罢手,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吾等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为何要做”
接引的脸上,那万年不变的疾苦之色忽然淡去,转而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那笑容,让准提都感到一丝陌生。
“师弟,吾等与周源之间,確有不死不休之仇。”
“但,有人比吾等更急。”
接引的视线,悠悠转向了东方。
崑崙山,玉虚宫。
那里,同样有一位圣人,品尝过被周源斩落圣位的耻辱。
准提眼中的戾气缓缓收敛,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元始天尊那张布满寒霜的脸。
他微微点头。
这个道理,他懂。
他们西方二圣,確实被周源斩杀过,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但元始天尊,同样被周源斩杀过不止一次。
以元始天尊那般视顏面重於一切,傲慢到了极点的心性,他所承受的屈辱,只会是自己的百倍、千倍。
那样的存在,绝无可能善罢甘休。
周源的警告,对他们而言是束缚,但换个角度看,又何尝不是一道完美的护身符
他们两人刚刚才被警告过。
就算三清日后问责他们为何袖手旁观,他们也完全有理由推脱。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是周源,不允许他们插手。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善。”
准提口中吐出一个字,心中的邪火与怒意尽数化为冰冷的算计。
“静观其变。”
接引闭上了双眼,仿佛再次入定,只是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的真实心境。
就让三清去当那第一个撞上礁石的怒涛吧。
他们师兄弟二人,只需要在后面,耐心等待著收拾残局的最好时机。
……
人族,朝歌城。
宏伟的宫殿之內,九龙宝座上的帝辛,此刻却低垂著高贵的头颅,一身帝皇龙气都显得有些黯淡。
他身上的华服依旧,但那份身为天下共主的威严,却被一层浓重的羞愧所笼罩。
“此次若不是圣父及时出面,孤……孤恐怕已经铸成大错,中了那些阴险之辈的暗算。”
帝辛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迴响,带著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一想到自己险些被妖狐所惑,做出有辱人族先祖的荒唐事,一股冰冷的后怕就从脊椎骨升起。
“孤有愧於人族,有愧於圣父的教诲。”
“还望圣父责罚!”
他躬下身,姿態放到了最低。
大殿中央,那幅古朴的画卷静静悬浮,画卷前的空间微微扭曲,周源的身影就站在那里,模糊不清,却又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
他的目光落在帝辛身上,平静,淡漠,不带丝毫情绪的波动。
“身为人皇,只要你行事周正,一心为人族。”
那声音不响,却清晰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带著言出法隨的无上威严。
“自有人族气运庇佑。”
“其他魑魅魍魎,与尔等无关。”
话音落下,周源的身影没有丝毫预兆,就那么凭空变淡,消散,最终完全隱没,重新回到了那幅画卷之中。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可那股镇压寰宇,令万道臣服的气息,却依旧残留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帝辛保持著躬身的姿势,久久未动,直到確认那股气息彻底消失,他才缓缓直起身,对著画卷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拜。
“谨遵圣父教诲!”
声音鏗鏘有力,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重获新生的决然。
一旁的玄都、闻仲等人,亦是躬身行礼,恭送圣人。
看著帝辛眼中的迷茫与颓唐一扫而空,重新恢復了那个杀伐果断的人族帝王模样,闻仲紧绷了许久的心神,总算是彻底鬆懈下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上前一步。
“陛下。”
“圣教为了支持吾等商朝,对抗西岐逆贼,此次特意派遣了我的三位师弟下山相助。”
闻仲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给刚刚经歷了一场心神动盪的帝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其中一人,乃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三子。”
听到“圣教”二字,帝辛的眼中顿时亮起了光芒。
那是圣父所创立的教派,是真正属於人族自己的圣教。
“好!”
帝辛一扫之前的颓丧,脸上浮现出笑意,那笑意里带著强大的自信。
“圣教深谋远虑,为我人族殫精竭虑,无愧於是人族第一圣教!”
他站起身,在殿中踱步,属於帝王的威势重新开始凝聚。
“这般,孤便册封他们三人为行军大將,入太师麾下听令!”
“即日起,所有关於西岐的战事,便全权交由闻太师来统领,如何”
闻仲闻言,神色一肃,单膝跪地,盔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放心!”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已经看到了西岐的城墙。
“西岐不过一隅之地,跳樑小丑罢了。只要我大商內部不再出现任何动乱,其定然不是我朝天兵的对手!”
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军人特有的铁血与自信。
帝辛重重点头,心中的最后一点阴霾也隨之散去。
“太师请起。”
“孤,静候佳音。”
闻仲不再多言,起身之后,对著帝辛一拱手,便直接带著玄都等人转身离开了大殿。
他们的脚步声,坚定而有力,预示著一场决定天下归属的铁血洪流,即將向著西方,滚滚而去。
......
混沌仙岛。
无垠的混沌虚空之中,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
一切概念在此地都失去了意义,唯有永恆的死寂与灰濛。
一道意念,在此间静静悬浮。
它便是周源。
周源亦是这方混沌世界之主。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缕微不可查的波动自无穷远处归来,悄无声息地融入这片死寂的混沌。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无波的古井,却未能激起半点涟漪,便被深邃的黑暗彻底吞噬。
周源的意志微微流转,消化著那一缕波动带回的信息。
先前於人族疆域的出手,不过是他的一道意念投射。
本尊未动。
神游太虚,一念生万法。
他如今的境界,已然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若是本尊亲临,那一道囊括了万千大道的神通,绝非准提那般轻易就能化解。
周源的“视野”中,清晰地回溯著那一幕。
准提祭出七宝妙树,刷落漫天神光,看似瀟洒写意,將他的神通消弭於无形。
但在周源的感知里,那七宝妙树的每一次震颤,都带著一种力不从心的勉强。
准提圣人之躯的每一个细微角落,都在承受著大道的碾压,其圣人本源的运转,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滯。
那不是从容。
那是竭尽全力的支撑。
“半吊子圣人。”
一个冰冷无波的念头在混沌中划过。
他的修为,已然用指尖触碰到了那道至高无上的门槛。
混元无极大罗金仙。
儘管还差了临门一脚,未能真正迈入其中,但生命本质的蜕变已然开始。
这种质变,早已让他与寻常的天道圣人拉开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准提,在他眼中,確实不够看。
“接引,准提……”
周源的意念中浮现出这两道身影。
上一次量劫之中,这西方二圣被他亲手斩落圣位,打得本源破碎,险些彻底陨落。
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有天道功德相助,他们所受的道伤也绝不可能尽数復原。
一个本源残缺的圣人,实力又能剩下几分
“竟然还敢將手伸进人族。”
“当真是不知死活。”
混沌虚空之中,似乎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响起,让整片混沌世界的温度都骤然下降,无数刚刚诞生的混沌气流瞬间冻结、湮灭。
一缕森然的杀机,自周源的意志深处升腾而起。
这股杀机是如此纯粹,如此恐怖,足以让任何混元大罗金仙感到神魂悸动。
若他此刻愿意,只需循著冥冥中的因果,便能再度降下雷霆手段,让那两个不知收敛的傢伙,再一次体会到圣位跌落的滋味。
甚至,是彻底的死亡。
然而,那缕杀机仅仅持续了一瞬,便又缓缓沉寂,最终消散於无形。
周源的意志重新归於古井无波。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了两个跳樑小丑,暴露自己真正的底牌,不值。
韜光养晦,於他而言,远比出一口恶气更加重要。
他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数道目光若有若无地关注著这片混沌仙岛。
三清。
西方二圣。
甚至,可能还有那位深不可测的道祖。
他成道太快,根基又不在玄门,早已成了某些存在的眼中钉。
一旦他与眾圣的矛盾彻底激化,频繁地展露出远超他们理解的力量,必然会引起警觉。
他们会发现,周源的修为进展,已经快到了一个让他们无法容忍,甚至感到恐惧的地步。
到那时,恐怕连那位高坐紫霄宫,身合天道的鸿钧,都会提前將他视为最大的变数。
一个足以动摇整个洪荒格局的隱患。
鸿钧会亲自下场。
在自己执掌的地道还未能真正与天道分庭抗礼之前,周源並不想直接与鸿钧正面碰撞。
那没有意义。
至於其他人……
太上看似无为,实则心机深沉。
元始孤高自傲,目空一切。
通天虽重情义,却也杀伐果断。
西方二圣汲汲营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再加上那个曾经被自己击败,如今苟延残喘的神逆。
將这些人全部加在一起,周源也未曾真正將他们放在眼中。
他唯一忌惮的,从来都只有那个身合天道的最终存在。
所以,他需要等。
等一个地道大成,足以与天道平起平坐的契机。
到那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整个洪荒的天,都再也遮不住他的眼。
周源的意念从外界的纷爭中收回,重新审视自身所在的这片混沌世界。
这里才是他的根基,是他一切力量的源泉。
心念一动。
五颗五光十色的宝珠,凭空出现在混沌世界的中央。
宝珠不大,仅有拳头大小,却仿佛承载了一整个宇宙的重量。
珠体之上,青、赤、黄、白、黑五色神光不断流转,交织演化,形成一道道玄奥无比的道纹。
正是先天至宝,五行珠。
“五行珠內蕴含著五行大道法则。”
周源的意志笼罩著这枚宝珠,细细感悟著其中那圆融无碍、自成一体的大道循环。
金之锐利,木之生机,水之润泽,火之爆裂,土之厚重。
五种最本源的大道法则在其中完美交融,相生相剋,构成了一个稳定到极致的法则闭环。
这是构成一个成熟大千世界的基石。
“可以將混沌世界內的大道法则再度补充完整。”
周源心中明悟。
他这方混沌世界虽然广袤无边,潜力无穷,但终究还是太过原始和单一。
除了混沌大道之外,其余三千法则皆是雏形,残缺不全。
整个世界就像一幅宏伟的画卷,却只用了灰色这一种顏料,显得单调且缺乏生命力。
而五行,便是为这幅画卷添上色彩的第一笔,也是最重要的一笔。
他早已將五行珠彻底祭炼,与自身心神合一。
此刻,他可以毫无阻碍地调动其中蕴含的全部力量。
这正是將五行法则融入己身世界,填补大道根基的最好时机。
崑崙山巔,万古寂寥。
亿万载不化的玄冰覆盖著山体,混沌气流在崖壁间沉浮,宛若垂天之云。
此地的时间流速似乎与外界隔绝,一呼一吸,便是人间百代。
道宫之內,三道身影静坐蒲团,周身道韵流转,彼此交织,却又涇渭分明。
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那居於中央,气息最为古朴、最为虚无的身影,眼帘微动。
太上圣人,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中没有丝毫情感,只有大道的生灭,宇宙的轮转。
他身侧的元始与通天几乎在同一瞬间感应到了这股波动,齐齐从深层次的悟道中甦醒。
“大兄”
通天的声音带著一丝剑鸣般的锐意,打破了殿內亘古的沉寂。
太上並未直接开口,只是轻轻一拂袖。
嗡!
三人中央的虚空中,一缕玄黄之气浮现,演化出一方微缩的战场。
战场之上,一道顶天立地的盘古虚影,正与数道同样强横无匹的身影激烈碰撞,每一次对轰,都让那方虚空彻底湮灭。
正是他们与周源等人对峙的景象。
僵持。
无法打破的僵持。
这便是他们闭关多年,需要勘破的死局。
“吾有一法,可增盘古虚影之力。”
太上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这平淡的声音落入元始与通天耳中,却不啻於天道纶音。
元始天尊那双威严的眸子里,迸射出迫切的光芒。
通天教主周身的剑意也隨之昂扬。
“盘古虚影,乃吾等三人道果与力量的极致融合,已是极限,如何再增”
元始沉声问道,他推演过无数次,都找不到突破口。
太上没有卖关子,意念一动,一缕清气从他天灵升腾而起。
那清气在空中微微一晃,竟化作了三道与太上一般无二的身影,只是气息稍弱,各自独立,却又同根同源。
一气化三清!
这门神通在洪荒之中早已是传说,但此刻由太上亲自施展,其玄妙之处才真正显露。
“以一化三,再以三合一。”
太上的声音在元始和通天的心底响起。
“吾等三人,皆以此法,化出三尸圣人之身。”
“届时,便是九尊圣人合力,再融入盘古虚影之中。”
此言一出,整座道宫的混沌气流都为之一滯!
元始天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不是简单的数量叠加,而是以自身大道为根基,撬动更高层次的本源之力。
他们三人本就是盘古元神所化,再以一气化三清的法门催动到极致,等同於在某种程度上,模擬了盘古元神分裂再聚合的过程。
如此一来,所化的盘古虚影,其威能绝对会突破现有的桎梏。
“此法……代价不小。”
通天教主目光锐利,他感受到了那三道清气化身之上,燃烧著太上圣人的本源。
“不错。”
太上坦然承认。
“此法催动的盘古虚影,力量虽可暴涨,但维持的时间,將会大幅降低。”
他的目光扫过那片虚空战场的光影。
“吾等需要的,並非持久的对峙。”
“而是一瞬间,足以摧枯拉朽的力量。”
“只要能在那短暂的时间內,將周源等人彻底击溃。”
“哪怕只能维持一炷香,甚至半炷香的功夫,也足够了。”
“此法可行!”
通天教主第一个表態,他性情刚烈,最是厌恶那种束手束脚的僵持局面。
用极致的辉煌,换取最终的胜利,这很符合他的剑道。
元始天尊眼中的神光闪烁不定,他在疯狂推演著其中的利弊与变数。
片刻之后,他缓缓点头。
“可。”
一个字,代表了他的认可。
他们如今最大的困境,就是即便化作盘古虚影,也只能与周源等人分庭抗礼,根本看不到获胜的希望。
太上的这个方法,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不过,光有雷霆手段还不够。”
就在气氛稍稍振奋之时,元始天尊却突然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除此外,吾等还需要拉拢更多的力量。”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崑崙山,望向了三十三重天外的紫霄宫,又落回了洪荒大地。
“必须要让昊天和仙庭,完完全全地站在我们这边。”
“如此一来,仙庭但凡出现一丝危机,师尊他老人家,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元始此话一出,太上和通天都感到了些许意外。
尤其是通天,他看向自己这位二哥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探寻。
作为亲兄弟,他们太清楚元始的性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