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覆灭,天地主角之位空悬。人族,已然在悄然积蓄力量,於洪荒大地上扎根、蔓延。”
“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势力,就会成为仅次於巫族的存在。”
周源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女媧的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她身为造人之圣,自然时刻关注著人族的动向。
但她从未像周源这般,將人族的未来拔高到如此地步。
“人族之浩瀚,其念,其运,其道,皆是变数。”
周源凝视著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娘子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获得感悟人道的机会,切勿迟疑。”
“感悟……人道”
轰!
这两个字落入耳中,不啻於一道混沌神雷在女媧的圣心识海之中炸响。
她那双始终平静无波,蕴含著天地至理的圣眸之中,第一次浮现出纯粹的错愕与不解。
人道
何为人道
她乃天道圣人!
她的道果寄託於天道之上,她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皆与天道共鸣。她的力量源於天道,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去感悟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道”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无异於让奔流入海的江河倒卷回源头,让环绕恆星的行星挣脱其轨道。
这是对她自身存在根基的悖逆!
但……
说出这句话的,是周源。
是她的夫君,是这个洪荒之中,她唯一全然信赖之人。
女媧眼中的惊愕与震动,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以及那份无需言说的绝对信任。
她没有追问为什么。
她也没有质疑其中的可行性。
因为她相信,周源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必然有著自己尚未勘破的深意,並且,绝对是为了自己好。
“行!”
女媧收敛心神,郑重地点了点头,眸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会过多留意的。”
这个承诺,重逾山海。
它代表著一位天道圣人,愿意为了丈夫的一句话,去尝试触碰一条与自己根基相悖的道路。
周源见她答应下来,便也不再多言。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
后土身化轮迴,开闢地道,已经让天道的发展受到了极大的掣肘与限制。
若是女媧这位天道圣人,再反过来將尚在萌芽之中的人道直接掌控在手……
周源可以想像,那位高居紫霄宫之巔,以身合道的鸿钧,怕是真的会彻底坐不住。
天、地、人三道並立,那將是一个全新的格局。
一个足以顛覆鸿钧所有谋划的格局。
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还是顺其自然,静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刻为好。
过早的干预,只会引来最猛烈的反噬。
“你自去修行吧。”
女媧的声音恢復了平静,但其中多了一丝不易察可的暖意。
告別了女媧,周源转身,朝著自己位於仙岛深处的洞府走去。
他的洞府,没有名字,也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
仅仅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体,正面有一扇紧闭的石门。
石门之上,没有任何符文与禁制,却散发著一种吞噬一切光线与神念的绝对死寂。
当周源的手掌触碰到石门的瞬间,那厚重无比的石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化作虚无,露出其后幽深黑暗的通道。
他迈步而入。
石门在他身后悄然恢復原状,將他与整个洪荒世界彻底隔绝。
洞府之內,空旷,寂静。
中央的蒲团散发著道韵。
周源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他停留在混元大罗金仙境界,已有漫长岁月。
是时候,再向上迈出一步。
他脑中浮现出天道圣人的修行之法。
那是一条看似通天,实则受限的道路。
天道圣人提升修为,只有两种途径。
要么,是立下大功德,获天道认可,被赐予天道力量。
要么,是如鸿钧般以身合道,成为天道的一部分,获取权限。
但无论哪种,本质都是向外部“乞討”力量。
力量源於天道,亦受限於天道。
天道是海,圣人是船。船能行多远,多稳固,全看海的“脸色”。
而他不同。
他走的是混元大罗金仙之路。
这条道属於自己。
不假外物,不求天地,力量皆源於自身。
只要底蕴足够,对大道的感悟足够,他便可无视瓶颈与束缚,向上突破。
他的道,是开拓,是创造,是无垠。
天道圣人在框架內攀登。
而他,在创造自己的宇宙。
一念及此,周源心神沉寂。
外界的喧囂与因果,此刻尽数褪去。
他的意识沉入內宇宙中。
那里星辰生灭,混沌翻涌,等待著他这位创世主的意志,去开闢未来。
……
崑崙之巔,三清殿。
此地的静謐被一股怒火撕裂。
那怒火是法则风暴,让混沌玉石铸就的宫殿颤动,樑柱上的道纹明灭,发出嗡鸣。
元始坐在云床,面容阴沉,周身的庆云染上灰败。
“周源此子,猖狂!”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力量,每个字都砸在大殿中,激起道韵涟漪。
“顺天应人,代天封神,好一个顺势而为!”
“他要攫取三界六道的气运,立天庭,是要將我玄门踩在脚下!”
元始指节泛白,他盯著虚空,那里仿佛映照著周源登临天帝之位、万仙来朝的景象。
“我们该和他们拼了!”
他怒意升腾,猛地站起,身后的空间扭曲破碎,显露出地火水风翻涌的混沌。
“大兄!三弟!为何要忍我们三人合力,重现盘古真身,难道还怕他一个圣人与巫族余孽”
面对元始的战意,另一侧的通天神色平静。
他身著青色道袍,周身无异象,四柄杀伐至宝也隱匿锋芒,只有开闔的眼眸中,会闪过剑光。
“二兄,莫要急切。”
通天的声音抚平了殿內的法则风暴。
“怒火,只会蒙蔽圣心,乱了道与理。”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无数可能。
“等神逆证道成圣,我们就可以对付周源。”
太上道祖一直闭目,此刻才睁开眼。
他一个动作,三清殿乃至崑崙山的灵气流动停滯,而后以符合“道”的轨跡重新运转。
“三弟所言不差。”
太上的声音直指核心。
“先前和周源对峙,我们胜算不大。”
他看向元始,继续解释。
“两方盘古虚影碰撞,结果並非如你所想。”
“胜利者不一定是我们。”
这句话让元始瞳孔一缩。
在他心中,三清合力召唤的盘古虚影,是他们作为盘古元神所化的底牌,是终极力量。
“大兄此言何意”
太上嘆息一声,嘆息中带著无奈。
“別忘了,我们虽能凭元神本源,重塑开天神斧的虚影,引动盘古之力。”
“但对方,却有著后土和周源两位货真价实的圣人。”
“后土身化轮迴,执掌幽冥地府,她本身就是洪荒天地运转的基石之一。她的存在,能让对方的盘古虚影获得整个大地与轮迴之力的加持,其根基之稳固,远超你我预料。”
“更何况,周源此子的道,诡异莫测,似乎能兼容並蓄,连巫族的肉身成圣之道都能化为己用。”
太上的目光变得凝重。
“再加上帝江、烛九阴那群还活著的祖巫,他们是盘古精血所化,是盘古之力的天然载体。他们组成的都天神煞大阵,与周源、后土合力催动的盘古虚影,在『正统』与『契合』上,甚至……不弱於吾等。”
“一旦开战,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两败俱伤,洪荒破碎,道果受损。最坏的结果,便是吾等辛苦建立的道统,一朝倾覆。”
“所以,等到神逆证道后,再出手才是最正確的选择。”
太上的一番话,將残酷的现实剖析得淋漓尽致,让元始周身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冰冷的寒意。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坐下,但语气中的不甘与急躁却丝毫未减。
“可神逆要何时才能够证道成圣”
元始冷声道,每一个字都透著对时间流逝的焦虑。
“其现在不过是半步混元大罗金仙,根基虽强,却终究还差那临门一脚!”
“而且,他被囚禁於天道放逐之地无数元会,早已被天道之力侵蚀得千疮百孔,道伤缠身。等到其伤势完全恢復,再衝击圣境,吾等怕是会错失不少良机!”
元始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將希望寄托在一个曾经的败者、一个身负重伤的囚徒身上,这本身就让他感到极不稳妥。
太上闻言,神情依旧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玄奥的符印,其中似乎包含了万千大道,又似乎空无一物,正是他“无为”大道的具象显化。
“神逆的底蕴还在,他毕竟是太古凶兽皇者,曾与祖龙、元凤、始麒麟爭锋的存在,其道之坚,心之狠,皆是上上之选。”
“有著吾等相助,其证道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轻轻一握,那符印便消散於无形。
“吾已將一缕太清本源打入他体內,助他镇压道伤。通天师弟也以诛仙剑气为他斩断了纠缠其真灵的天道枷锁。”
“西方二圣那边,已经將神逆带著去往天外混沌了。”
“混沌之中,不受天道管辖,正是疗伤与突破的最好去处。接引和准提为了分润东方气运,此事上比吾等更为尽心。”
太上看向大殿之外,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那片混乱、死寂的混沌之海。
“等他们归来后,神逆便是第四位与吾等站在同一阵线的圣人。届时,四圣对二圣,优势在我。”
“那时,便是吾等出手,与周源清算因果,重定洪荒秩序之时。”
“在此之前,”太上的声音沉静下来,带著不容置喙的决断,“吾等还是將盘古虚影完全掌握才是。”
“吾等三人一体,对盘古大道的理解,才是吾等真正的根基所在。多一分掌握,未来便多一分胜算。”
元始闻言,紧绷的面容终於彻底鬆弛下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太上,又看了一眼始终平静的通天,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言语已尽,剩下的,唯有行动。
三兄弟当即不再言语,大殿之內瞬间恢復了比先前更加深沉的寂静。
元始、通天、太上道祖,三位圣人同时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三道清气自他们天灵升腾而起,在三清殿的上空交匯、融合。
一尊模糊、顶天立地的庞大虚影,开始在三道清气之中缓缓凝聚。
那虚影仅仅是出现了一个轮廓,一股开天闢地、重演混沌的恐怖气息便瀰漫开来,让整片崑崙仙境的时光都仿佛为之凝滯。
三兄弟的心神,沉入对这股力量的参悟中。
……
天外混沌。
这里没有时间、空间、上下四方。
目之所及,是灰败与死寂,以及能磨灭圣人道躯的混沌气流,在虚无中翻滚、冲刷。
接引与准提,两位来自西方的圣人,立於此地。
他们联手开闢一方净土,功德之光与菩提妙光交织成领域,隔绝了外界的混沌能量。
领域中央,一道身影盘坐。
他身形枯槁,体內却蕴藏著一股凶煞之气,连圣人也为之侧目。
正是凶兽皇者,神逆。
此刻,他周身悬浮著数件至宝。
一截燃烧神焰的太阳星核,一捧三光神水,一枚建木的生命道果……这些宝物由五位圣人凑出,堆砌在他面前。
神逆张口一吸。
天材地宝化作本源洪流,被他吞入腹中。
他的肉身充盈起来,骨骼在声响中癒合,神魂之海再起波澜。力量,正在回归。
“鸿钧……”
神逆双唇开合,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眼瞳深处,没有圣人道韵,而是两团燃烧的旋涡。
旋涡中倒映著过去。
那是龙汉初劫前,他率领凶兽肆虐洪荒的景象,是他与鸿钧、罗睺等魔神爭夺天地的岁月。
最终,他败了。
败在鸿钧手中。
“若非本尊未曾证道成圣,岂容尔等!”
一声低吼自他喉间滚出,震得两位圣人构筑的虚空泛起涟漪。
“如今,本尊回来了!”
“待吾证得混元大罗金仙,洪荒都將匍匐於凶兽的铁蹄之下!”
野心与疯狂在他眸中交织成火焰。
他要证道,他要復仇。
至於洪荒生灵的死活,天道的运转,从来不在他的考量之內。
他本就是大道之敌,是天道的弃儿,天道,也休想管到他的头上来!
神逆缓缓闭上双眼,彻底沉浸在恢復与突破的玄妙境界之中,周身气息节节攀升,引得周遭的混沌气流都开始暴动。
接引与准提镇守在外,神情肃穆。
他们能感受到神逆体內那股力量的復甦,更能感受到这片混沌世界的深不可测。
然而,他们並未察觉到,在这片他们自以为安全的混沌区域之外,更遥远、更深邃的混沌虚无深处,正有著一道道难以言喻的目光,跨越了无尽距离,悄然投射而来。
那些目光的主人,是与鸿钧、罗睺同一时代,甚至更为古老的存在。
是昔日三千混沌魔神中,侥倖从盘古开天大劫下逃生的残魂。
这些年,鸿钧道祖为何始终坐镇紫霄宫,一步都未曾离开过洪荒世界
他防的,便是这些贼心不死的古老同类。
他深知这些混沌魔神的恐怖,一旦洪荒內部出现可乘之机,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降临,上演一出李代桃僵的夺舍大戏。
这些横跨了数个纪元的古老辛秘,接引与准提自然无从得知。
但圣人的直觉依旧让他们感受到了不安。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保留,磅礴的圣人法力毫无保留地铺展开来,將以神逆为中心,方圆亿万里的混沌空间彻底化作一片“真空”地带。
任何一丝混沌气流,任何一道意念,都无法穿透这层壁垒。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稍稍鬆懈。
长久的静默中,准提那张总是带著几分疾苦之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遗憾。
“师兄。”
他开口了,声音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没想到那周源,竟有如此魄力与机缘,顺势便重立了天庭。”
“我等兄弟,怎么就没动过这个念头”
准提的语气中满是扼腕。
“若是能借天庭气运,得天道垂青,你我兄弟二人的修为,说不定也能再进一步,將这西方教发扬光大,也不至於像现在这般……”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但接引懂。
西方贫瘠,资源匱乏,他们师兄弟二人为了教派发展,可谓是机关算尽,甚至不惜背负骂名,四处“度化”有缘人。
其中的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接引神色始终平静,那双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三界轮迴的眼眸,只是淡淡地注视著前方翻滚的混沌。
“师弟,別忘了。”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
“道祖,早已合道。”
短短一句话,却仿佛蕴含著言出法隨的莫大威能。
准提脸上的遗憾之色瞬间凝固。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啊。
道祖。
鸿钧道祖。
早已身合天道。
这个事实他们比谁都清楚,但有时候,却又下意识地想要忽略。
他们兄弟二人是天道圣人,一举一动都与天道气运相连。
若是他们去重立天庭,统御洪荒,那代表的意义便截然不同了。
那不再是简单的爭夺气运。
那是,在向道祖宣战。
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整个洪荒,他们要和那位传下玄门道统、一手终结了龙汉大劫、高坐於紫霄宫中的师尊,爭夺这天地间的至高权柄。
这个念头仅仅是在脑海中闪过,就让准提这位不死不灭的圣人,感到一阵源自神魂深处的战慄。
他们,有这个资格吗
答案不言而喻。
別说道祖合道多年,法力通天,单是那一份师徒名分,那一份点化他们成圣的滔天因果,就足以將他们压得永世不得翻身。
谁敢反
谁敢叛
看看昔日的凶兽皇神逆,看看曾经的魔祖罗睺,他们的下场,便是最好的警示。
所以,这步棋,从来就不是他们能下的。
放眼整个洪荒,也唯有周源那个异数,那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存在,才有资格,也才有胆量去走。
另一面,紫霄宫。
这里是万道之巔,时空长河的源头。
没有声音,没有光暗,甚至没有“存在”与“虚无”的概念。一切都沉寂在一种永恆的静止里。
在这片绝对的静止中,一双眼眸毫无徵兆地睁开。
那不是血肉之躯的开启,而是两片浓缩了整个洪荒宇宙法则的混沌星云,於沉寂中陡然点亮。
无穷无尽,汹涌澎湃的天道之力在其中奔腾、咆哮。
那力量冰冷、浩瀚,不带任何情感,纯粹是秩序与规则的集合体,足以让任何混元圣人瞬间道化消解。
可此刻,这股力量却被禁錮在那双眼眸之內,疯狂冲刷,却无法溢出分毫。
鸿钧的意志,便如一道贯穿了古今未来的不朽堤坝,任由天道洪流如何衝击,都巍然不动。
时间流逝,已无法用元会计量。
在这场爭斗中,他以道,对抗著眾生、万物、时空与因果。
他已占据上风。
天道的反抗从激烈转为退缩,那股压制力,正被他的意志磨灭、同化。
他能感到,自身权柄正在扩张。
但光是如此,不够。
远远不够。
他需要的是绝对,是唯一,是至高。
他要调动天道之力,让天道成为意志的延伸,而非对抗的枷锁。
他要与天道合一,又凌驾其上,永无反噬之虞。
唯有如此,他才能腾出手,处理洪荒之外的“其他之事”。
一道涟漪自远方传来,穿透紫霄宫的静止,触及他的意志。
这不是力量的传递,而是“秩序”被篡改的反馈。
鸿钧的目光穿透时空,洞悉了根源。
“重立天庭,以封神之名提升天庭之力。”
一道意念在他心中流过。
此举,与天道的需求不谋而合。
梳理洪荒秩序,釐清三界,確立神道权柄,本就是天道完善的路径。
只是可惜。
“却让周源抢先一步。”
鸿钧心神微澜,隨即平復。
他早有此念。
他的构想是建立一个听命於他、代他执掌天道、监控万灵的神庭。
只是没想到,自己与天道爭夺权柄的关键时刻,竟被那个变数截了胡。
周源。
这个名字,在他的意志中,分量越来越重。
当然,影响並不算大。
他若想做,隨时可以推翻重来。
大不了,便在周源的天庭之外,再立一个监察诸天,代天行罚的势力。
届时,两虎相爭,反而更能让他看清许多东西。
他的目光微微流转,意志扫过崑崙山,扫过金鰲岛,扫过那几个自以为隱秘的弟子。
太上等人的诸多手段,自然瞒不住他。
那一道道隱晦的气机,那一次次撬动命运长河的尝试,在他眼中,不过是池塘里的几圈涟??。
神逆。
这个名字,代表著一个凶戾狂暴的时代。
那个时代,他们这些混沌魔神,確確实实感受到了陨落的威胁。
那个兽皇,曾一度將他们逼入绝境。
可最终,神逆还是败了。
被镇压在了洪荒极西之地的凶煞本源深处。
如今,太上等人想將其放出,作为制衡周源的棋子,甚至是指向自己的暗箭。
想法不错。
但他们不懂,时代变了。
鸿钧的意志冰冷而绝对。
神逆若是能脱困,若是能在此世证道混元大罗金仙,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低头。
臣服。
若是不愿……
鸿钧的眸中,那汹涌的天道之力微微一滯。
大不了,將其连同那片凶煞本源,一同从洪荒彻底抹去。
当年能镇压他一次,如今,便能直接镇杀。
混元大罗金仙,並非不死不灭。
在他鸿钧面前,不是。
思绪流转,不过剎那。
外界的变幻,周源的布局,弟子的动作,神逆的威胁……都只是他棋盘上的末节。
当前核心,依旧是天道。
鸿钧再度沉下心神。
他的意志化作亿万触手,探入天道本源的核心。
那是一场夺权之战。
紫霄宫,再度恢復静止。
混沌世界。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
混沌气流翻涌,时而凝聚成地火水风,时而湮灭,回归原始形態。
在这片混沌的中心,有一片“净土”。
周源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身与混沌似为一体,又超然於外。
他已在此闭关多年。
岁月在此失去意义。
他身下,一株巨树扎根於虚无,撑开一方世界。
混沌树。
在混沌气流的冲刷与滋养下,它再度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