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眼帘微抬,目光平静地落在他们身上,淡然却蕴含著洞察一切的威严。
“彩凤道友,行色匆匆,可是有事”
彩凤绝美的容顏上浮现出一丝复杂。
她曾是天地间最高傲的生灵之一,统御万禽,威临洪荒。
可此刻,在这位深不可测的尊上面前,她所有的骄傲都化作了尘埃。
尤其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那份难以启齿的窘迫,让她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她將目光投向身侧的金翅大鹏。
金翅大鹏心领神会,向前一步,身躯微躬。
他不敢抬头直视周源,只是將视线落在地面上那流转的道纹。
“尊上。”
金翅大鹏的声音带著一丝乾涩,却极力保持著镇定。
“族长虽身在仙岛,然其心神,无时无刻不牵掛著不死火山中的族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將那份沉甸甸的请求说得更委婉一些。
“昔年龙汉初劫,三族爭霸,吾凤族与龙族皆是天地主角。如今,龙族得尊上指点,镇压四海,梳理洪荒水脉,功德无量,其族群上空笼罩的业障黑云,已然稀薄如烟。”
“四海龙宫之中,时有新生龙种的龙吟之声传出,其血脉纯净,再无业力缠身之苦。”
金翅大鹏的声音逐渐高昂,其中蕴含著难以掩饰的羡慕,以及更深层次的焦虑。
“反观吾凤族,却只能困守不死火山那一隅之地,以先天离火大阵苟延残喘。族中气运日渐衰败,新生代凤鸟血脉退化,灵智蒙昧,再无上古先辈之神姿。”
“那无尽业障,如跗骨之蛆,日夜侵蚀著每一个族人的真灵。不死火山,名为涅槃重生之地,如今却成了吾等无法挣脱的囚笼!”
一番话说完,金翅大鹏的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身后的孔宣,那五色神光都黯淡了几分,显然是感同身受。
彩凤终於鼓起勇气,接上了话。
她对著周源深深一拜,凤冠低垂。
“恳请尊上垂怜,为吾凤族,指点一条明路!”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那是放下所有尊严后的恳求。
“若能消弭凤族身上一丝业障,彩凤……愿生生世世为尊上座下奴僕,永不背弃!”
周源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
他当然清楚,彩凤这段时日,看似在混沌仙岛上侍奉女媧,实则一双凤目,时刻都在关注著洪荒天地的变化。
龙族的转变,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曾经与她凤族爭斗了无尽岁月的宿敌,如今脱离了泥潭,气运蒸蒸日上。
而她凤族,却还在深渊中不断下坠。
这种鲜明的对比,是压垮她心中最后一点傲骨的巨石。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求助。
这是一整个族群,在走向灭亡前的最后一次挣扎。
女媧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她望向周源,声音轻柔。
“夫君,凤族如今的境况,確实堪忧。”
“她们不比龙族,龙族家大业大,底蕴深厚,尚能支撑。凤族自上古大劫后,顶尖强者本就凋零。若是再无转机,等到元凤留下的那一代强者寿元耗尽,真灵被业障彻底磨灭,这洪荒天地间,怕是再无真正的凤凰了。”
女媧的话,点明了最残酷的现实。
一旦老辈强者陨落,传承断绝,凤族便会彻底沦为凡鸟,消散於歷史长河之中。
周源指节轻轻敲击著身前的玉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下。
又一下。
整个空间都隨著这敲击声而律动,大道仿佛都在侧耳倾听。
彩凤三人的心,也隨著这声音,提到了极致。
他们的命运,凤族的未来,全在眼前这位存在的一念之间。
周源的脑海中,无数因果线在交织,推演著凤族破局的种种可能。
凤族执掌天空,统御万鸟,其权柄本就不输於龙族的四海之权。
只是,她们的业障,来自於杀伐,而非龙族那般源於天地权柄的反噬,想要消除,更为困难。
就在他心中已有计较,准备开口的瞬间。
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光幕,在他意识海中骤然展开。
【检测到凤族族长彩凤的终极求助,宿主面临命运抉择,触发神级选择!】
【选择一:袖手旁观。凤族兴衰,皆为定数,天道循环,不必干预。完成选择,奖励先天灵根—凤凰灵果树!】
【选择二:指点迷津。为凤族寻求一条功德消业,重振气运之路。完成选择,奖励无上大神通—混沌神火!】
【选择三:严词拒绝。告知凤族,自己的路自己走,外人无法代替。完成选择,奖励后天功德至宝—凤凰翎!】
三个选择,三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每一个选择的奖励,都足以让洪荒大能为之疯狂。
先天灵根,功德至宝,无上大神通。
周源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彩凤三人。
彩凤如今是女媧的坐骑。
金翅大鹏与孔宣也已在混沌仙岛修行多年,对他执弟子之礼。
从某种意义上说,整个凤族,都已是他混沌仙岛一脉的附庸。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帮助凤族,就是壮大他自身的势力。
一个重新崛起,並且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凤族,其价值,远超一件灵宝,一株灵根。
更何况……
周源的视线落在了第二个选择的奖励之上。
混沌神火!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诞生於混沌之中,能够焚烧万物,炼化大道,威能无穷的本源之火。
此等神通,对他未来的修行之路,有著难以估量的好处。
利弊权衡,只在剎那。
周源心中再无半分迟疑,念头一动,便做出了决断。
“我选择二!”
他的视线平静而深远,缓缓落在彩凤三人身上。
那眼神中蕴含的道韵,让三位凤族大能的心神都不由自主地一紧。
周源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厚重。
“本尊和巫族关係匪浅,如今六道轮迴初创,地府初立,正是需要用人之际。”
每一个字,都仿佛天道纶音,在彩凤三人的元神深处激起层层涟漪。
周源顿了顿,给了他们一丝消化信息的时间,这才继续开口,拋出了那足以改变一族命运的惊天机缘。
“尔等可以让凤族族人,前往地府之中,进行协助和维护地府秩序。”
此言一出,金翅大鹏和孔宣的呼吸瞬间一滯!
地府!
那是后土祖巫创立轮迴开闢的全新界域,是洪荒生灵的最终归宿,其间蕴含的功德气运,简直是无穷无尽!
只是,此等重地,岂是外人能够轻易染指的
然而,周源接下来的话,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火焰。
“此法,可以让凤族源源不断地赚取到功德。”
“长期以往下去,定然能够和龙族一般,有著脱困之日。”
轰!
这句话,宛若一道开天闢地的神雷,在彩凤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脱困之日!
这四个字,是压在整个凤族身上无数元会的梦魘,是他们世世代代挣扎与期盼的唯一执念!
为了这四个字,凤族付出了太多太多。
此刻,这条通天大道,就被周源如此轻描淡写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彩凤的凤目之中,瞬间迸射出难以置信的炽热光芒!
那是一种绝境逢生,窥见唯一曙光的狂喜。
她的身躯甚至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再无半点上古大能的矜持。
“噗通!”
她竟直接跪倒在地,对著周源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声音因哽咽而嘶哑。
“多谢……多谢尊上指点迷津!”
“此恩此德,我凤族永世不忘!”
金翅大鹏和孔宣也是心神剧震,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背后代表的意义。
没有周源的这句金口玉言,別说进入地府,他们凤族恐怕连接近轮迴之地的资格都没有。
巫族那群蛮子,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但有了周源的“关係匪浅”四个字,一切都將畅通无阻。
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隨著彩凤一同跪拜下去,额头紧贴地面,以示最崇高的敬意。
“多谢尊上!”
周源坦然受了这一拜。
他给予凤族的,是一条足以让整个族群重获新生的康庄大道,受此大礼,理所应当。
彩凤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將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带回不死火山。
她猛然起身,对著周源又是一个深躬。
“尊上!事关重大,吾这就返回凤族,调动族人,即刻前往地府相助!”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周源微微頷首,算是应允。
彩凤的身影化作一道七彩流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衝出了混沌仙岛的范围,撕裂虚空,朝著洪荒南方疾驰而去。
那急切的速度,彰显著她內心无法抑制的激动与期盼。
金翅大鹏与孔宣则没有离开,他们恭敬地退到一旁,重新担负起看守仙岛的职责,只是那偶尔闪烁的眼神,依旧透露出內心的波澜壮阔。
他们看向周源的背影,充满了无尽的崇敬与感激。
这位尊上,不仅实力深不可测,其手段和布局更是通天彻地。
送走了彩凤,周源的目光再次变得幽深。
他能感觉到,体內那股积蓄已久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不断衝击著某个无形的壁垒。
时机,已然成熟。
他手中的混沌血池,是盘古大神的心头血所化,蕴含著最本源的开天之力,正是衝击混元大罗金仙境界的无上至宝。
是时候,迈出那最后一步了。
周源转身,看向不远处静立的女媧,周身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瞬间化为绕指柔。
“娘子,我准备闭关了。”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著一股不容忽视的郑重。
女媧正含笑看著他,眸光温柔。
可当周源说出“闭关”二字时,她周身那股与天地相合的圣人道韵,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一双洞悉万物的圣眸凝视著周源,其中的温柔被一抹郑重所取代。
“夫君……”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著一丝確认的意味。
“此番闭关,可是为了那混元道果”
寻常的参悟大道,周源绝不会用上这般郑重的语气。
能让他如此的,普天之下,唯有证道混元这一桩大事。
周源迎著她的目光,郑重頷首。
“不错。”
“我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把握。”
他没有说满,但言语间透出的自信,却让女媧清晰地感受到了。
“就看此次闭关,是否能够成功了。”
女媧的眼眸中,却是瞬间闪过一缕忧色。
她身为天道圣人,考虑的东西远比周源要复杂。
夫君的实力早已冠绝洪荒,一旦他开始闭关衝击混元,天机必然会有所感应。
届时,崑崙山上的那三位,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巴不得周源证道失败,甚至身死道消。
一个已经力压他们一头的周源就够让他们寢食难安了,若是再让他成功证道混元,那三清恐怕永无出头之日。
“夫君,洪荒之中,圣人耳目遍布,怕是不够安稳。”
女媧黛眉微蹙,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要不,前往天外混沌闭关那地方广袤无垠,大道混乱,就算是圣人,也无法精准探查到你的踪跡。”
周源闻言,非但没有忧虑,反而失笑出声。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女媧微凉的玉手,掌心传来温润而坚定的力量。
“娘子多虑了。”
他的笑容里,带著一种源於底牌的绝对自信。
“三清虽强,但他们终究还不是道祖。”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混沌仙岛的壁垒,望向了那三十三重天之上的紫霄宫方向。
“哪怕是紫霄宫中的那位,也不可能察觉到的。”
因为,他有混沌珠。
这件混沌至宝,其本质甚至在天道之上,足以隔绝一切探查,蒙蔽所有天机!
听到这句话,女媧提著的心,终於缓缓放下。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既然他敢这么说,就一定有著万全的准备。
女媧反手握住周源的大手,郑重地拱手为礼,眼眸中是满满的信任与期盼。
“那就祝夫君,此去功成,顺利证道!”
周源不再多言,只是重重頷首。
他鬆开女媧的手,转身的剎那,整个人的气息都为之一变。
先前的温和与从容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即將吞天噬地的磅礴锐气。
他一步踏入洞府深处,石门轰然关闭,隔绝內外。
洞府之內,並非金碧辉煌,而是宛若初开的混沌,一片虚无。
周源立於虚无中心,心念一动。
嗡——
一枚灰濛濛的珠子,无声无息地自他眉心祖窍中浮现。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璀璨夺目的神光,只是静静悬浮在那里,却仿佛成了这方天地的唯一。
万法不侵,万道不存。
隨著混沌珠的出现,整个混沌仙岛,乃至周源自身的一切天机、因果、气息,都在瞬间被一种更高维度的力量彻底抹去。
仿佛这个人,从未在这片时空出现过。
周源单手掐动印诀,那枚混沌珠微微一颤。
珠子表面,一道肉眼无法察觉的门户缓缓洞开,其內展现出的,是一个比洪荒天地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混沌世界。
氤氳的混沌气流在其中翻涌,每一缕都足以压塌一片星域。
周源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迈出,身形便彻底消失在洞府之中,进入了混沌珠內的世界。天道之力无处不在。
若在外界证道,哪怕功成,也无异於在猛虎眼前夺食,必然会引来鸿钧的雷霆一击,被天道之力瞬间锁定。
但此处不同。
混沌世界,万法不侵,万道不存。
这里是天道的禁区,是秩序的坟场。
任凭鸿钧如何权柄滔天,如何拨弄天道之弦,其感知也绝无可能穿透这片厚重无垠的混沌,触及到此地分毫。
立於这片永恆死寂的虚无之中,周源並未急於求成。
那颗因即將突破而躁动的心,被他以绝强的意志缓缓抚平。
证道混元,一步之差,便是生与死,道与陨的区別,容不得半点疏忽。
他的神念沉入识海,开始解析刚刚到手的那一门大神通。
混沌神火。
四个古朴苍茫的道文,在他的神魂之中绽放出无穷光与热。
一段段信息,一道道法则纹路,宛若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
这並非洪荒天地孕育的火焰,而是诞生於混沌之初,比世界更为古老的存在。
洪荒十大先天神火,在其面前,不过是些许微末的火星。
此火,以混沌为薪,以虚无为料。
其本质,是纯粹的“焚灭”概念的具现化。
混沌世界中无处不在的混沌之气,狂暴,厚重,足以磨灭一切后天之物,可在这神火的意志面前,却只能退避,逃逸,仿佛鼠群遇见了它们的君王。
焚烧一切!
这不是形容,而是其法则的真实阐述。
帝俊与太一赖以横行洪荒的太阳真火,霸道绝伦,焚天煮海,可与这混沌神火的本源相比,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周源心神彻底沉浸。
他的神魂仿佛化作了一枚最精密的道纹刻刀,在那浩瀚无垠的信息洪流之中,精准地捕捉、拆解、重组著混沌神火的每一丝奥秘。
对於寻常大能而言,哪怕穷尽百万年光阴,也未必能勘破其中一角。
但周源不同。
他的根基太过雄厚,元神之强韧,早已超越了混元金仙的范畴。
片刻。
仅仅是外界流逝的片刻光阴。
周源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两团初生的宇宙在其中生灭,炽热无比。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对著前方的虚无,轻轻一翻。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源自空间本身的低沉嗡鸣。
一团火焰,凭空而生,在他的掌心之上欢快地跳跃。
那火焰,呈现出一种极致的鲜红,红得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生灵的鲜血,红得夺目,红得心惊。
它出现的一剎那,周源身周的虚空,不再是平静的虚无。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剧烈扩散。
整片被波及的混沌区域,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瞬就要被这股纯粹的毁灭之力彻底点燃,化为虚无。
周源脚下的方圆万里,温度不再是冰冷的死寂。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凭空降临,並且在以一个恐怖的速率疯狂攀升。
混沌气流在这股热量下,直接被蒸发,扭曲,形成了一片绝对的真空地带。
这般威能,连周源自己都感到了一阵心悸。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掌心这团看似渺小的火焰之中,蕴藏著足以將一名准圣大能连同其神魂、真灵都焚烧殆尽的恐怖力量。
火焰的边缘舔舐著他的掌心皮肤。
没有灼痛,只有一种奇特的共鸣。
他那堪比极品先天灵宝的强横肉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在与这混沌神火的力量发生著同源的震颤。
他的肉身,就是承载这股毁灭之力的最佳容器。
单凭这具肉身,便足以完美驾驭。
周源可以断定,若是换做任何一个肉身稍弱的大能来施展此火,恐怕还未等伤到敌人分毫,自己的道体便会先一步被这霸道绝伦的力量反噬,焚成飞灰,落得一个自损神魂的下场。
“果然够霸道。”
周源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是极致的满意。
他五指猛然一握。
“噗。”
那团足以焚灭准圣的混沌神火,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被他以纯粹的肉身力量,生生捏爆,化作点点红光,消散於虚无之中。
下一刻,周源神色一肃。
他手掌对著虚空猛然一招。
嗡!
虚空震盪,一件庞大的器物被他从体內世界释放出来。
先天异宝,混沌血池!
咕嘟。
咕嘟。
那血池悬浮於混沌之中,外观並不算巨大,约莫十丈见方。
可池中翻涌的,却不是水。
而是粘稠到极致的,鲜红到发黑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