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玲淡然一笑,举杯还礼:“贫道家乡乃一隅小界,闭塞寡闻,修行之道,无非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追求天人合一,超脱自在,与贵界大道同归殊途,并无本质不同。至于风俗,更是淳朴简单,不值一提。”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追求大道的共性,又轻描淡写地避开了具体信息。
天枢星君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接着,一位身着戎装、气势彪悍的神将(乃是天君心腹,素来看不起散仙之流)粗声问道:“马道友既能跨越虚空而来,想必神通广大。不知对我四海八荒如今局势,有何高见?尤其是那翼族余孽,屡有异动,道友以为该如何应对?” 这话语中带着挑衅,似乎想逼马小玲表态,或者让她出丑。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马小玲身上。翼族问题敏感无比,如何回答,极易得罪一方。
马小玲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神将,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位将军,可知为何翼族会成为‘余孽’,屡剿不灭?”
那神将一愣,下意识答道:“自然是因其魔性难驯,野心勃勃!”
马小玲微微摇头,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力:“贫道初来乍到,不敢妄断是非。但观天地万物,有因必有果。若一方永远强势,一方永无出路,则怨气滋生,仇恨绵延,循环往复,永无宁日。治标需剿,治本……或许需寻其根源,疏其怨气,方是长久之道。”
她的话语,隐隐指向了天族与翼族矛盾的深层原因,暗示天宫的高压政策并非解决之道。此言一出,不少仙神脸色微变,尤其是那些与翼族有旧怨的,更是面露不虞。但也有一些心思深沉的,如连宋,眼中则闪过思索之色。
天后荼姚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开口,凤目含煞:“马道友此言,倒像是为那些魔孽开脱?难道我天族维护天地秩序,还错了不成?” 她语气咄咄逼人,带着浓烈的排外情绪。
面对天后的威压,马小玲神色不变,只是抬眼看向她,目光清澈如水:“天后娘娘言重了。贫道并非为谁开脱,只是就事论事。天地秩序,本当至公无私,赏善罚恶。若秩序本身便有失偏颇,不能服众,则强权维持,终非良策。譬如……”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譬如七万年来,有多少有功之臣因出身微末而遭打压?有多少无辜生灵因种族之见而受欺凌?天条森严,可曾真正明辨过是非曲直?长此以往,怨气积于九幽,因果缠于苍穹,恐非天地之福!”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瑶池上空炸响!直接质疑天条的公正性,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时间,瑶池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仙神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马小玲。就连天君,放在扶手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折颜在一旁暗暗捏了把汗,同时也对马小玲的胆识佩服不已。
荼姚气得脸色发白,猛地站起身,指着马小玲:“你……你大胆!竟敢妄议天条!”
马小玲坦然与之对视,语气依旧平静:“贫道并非妄议,而是陈述所见。天道昭昭,自有公论。贫道言尽于此,信与不信,皆在诸位。”
她不再多言,重新端起酒杯,自顾自地浅酌一口,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不是出自她口一般。
宴会的气氛彻底降到了冰点。天君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马道友……见识独特。今日之宴,旨在欢聚,论道之事,容后再议。奏乐!”
仙乐再次响起,却再也无法驱散弥漫在瑶池上空的凝重与尴尬。众仙神各怀心思,食不知味。
这场瑶池仙会,最终不欢而散。马小玲的直言不讳,像一根刺,扎进了许多人的心里。天宫试图掌控局面的意图非但没有达成,反而让马小玲借此机会,将“天道不公”的种子,播撒到了四海八荒顶尖势力的心中。暗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汹涌了。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位域外来的马小玲,绝非易与之辈,她的到来,必将给四海八荒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