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元那张因狂喜而涨红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刚刚才宣誓效忠,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与这座山谷的秘密绑在了一起。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神力”的真面目,朝廷的重臣,就已经找上了门!
这哪里是机缘?这分明是催命符!
邵正更是直接腿一软,要不是身后的亲卫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此刻已经瘫倒在地。
费祎!
那可是费祎!
蒋琬病逝之后,整个大汉朝堂,除了董允,便是他费文伟最有权势!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侯爷这惊天动地的秘密,终究是瞒不住了。
峡谷入口处,所有亲卫的手,都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上。一股冰冷的杀气,开始在林间弥漫。
唯有凌毅,一动不动。
他的大脑,在听到“费祎”这个名字的瞬间,有过千百分之一刹那的空白。
但随即,无数的可能性与应对方案,便如同奔涌的洪流,疯狂冲刷着他的思绪。
是冲着“开山符”来的?
不像。这个秘密,只有他,姜维,王平三人知晓。姜维和王平绝不可能泄密。
是成都的士族又在背后搞鬼?
有可能。他们或许查到了些蛛丝马迹,派费祎这个朝堂领袖来发难。
还是……刘禅?
这个念头,让凌毅的心,沉了一下。
“慌什么。”
凌毅开口,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他转身,看着面无人色的蒲元。
“蒲大匠,你先进去。让廖都督把所有东西都封存好,任何人不得靠近。没有我的手令,哪怕是只苍蝇,也不准飞出谷口。”
“是……是!侯爷!”
蒲元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峡谷深处。
凌毅又看向邵正。
“邵记室,你怕吗?”
邵正嘴唇哆嗦着,想说不怕,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怕就对了。”凌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会儿,跟在我身后,一句话都不要说。”
做完这一切,他才对那名报信的亲卫下令。
“请费公稍待,我即刻便至。”
“诺!”
亲卫转身,消失在林中。
凌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将方才因立下血誓而划破的手掌,藏入袖中。
“走吧,去会会这位蜀中名士。”
他缓步向谷外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
邵正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个并不算高大的背影,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竟也奇迹般地安定了几分。
峡谷之外。
费祎一身素色锦袍,头戴纶巾,静静地立在一棵松树下。
他没有去看那被亲卫们死死守住的谷口,只是负手而立,欣赏着山间的风景。
他的身后,只站着四名随从,但每一个人,都气息沉稳,显然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这位以温和宽厚着称的朝中重臣,此刻给人的感觉,却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文伟公,别来无恙。”
凌毅的笑声,从林中传来。
费祎缓缓转过身,看到凌毅,脸上也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守正,你可让本官好等啊。”
他上前几步,亲热地仿佛是在迎接一位许久未见的挚友。
“听闻你在汉中,为修筑堤坝,日夜操劳,连成都的府邸都无暇回。陛下挂念,特命我前来探望一二。”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传达了皇帝的关怀,又点明了自己“奉旨前来”的身份。
“劳陛下与费公挂心,毅,愧不敢当。”凌毅躬身行礼。
“只是不知,费公是如何找到这深山之中来的?此地山路崎岖,若是让费公有所闪失,毅可就万死莫辞了。”
凌毅直起身,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