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大汉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个天下,也没有做好准备。
“凌参政?凌参政?”
王平的呼唤,将凌毅从无边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你……你怎么了?出了一头的汗。”
凌毅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入手一片冰凉的冷汗。
“没什么。”他强自镇定下来,“只是……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解决开山采石难题的法子。”
“什么法子?!”姜维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以火攻石,再以水浇之,可使其开裂。此法虽慢,但总好过人力锤凿。”凌毅随口说了一个古已有之的笨办法。
果然,姜维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这个法子,效率太低,杯水车薪。
“看来,终究是……别无他法了。”姜维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萧索。
“不。”凌毅摇了摇头,“将军,王将军。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以为,当务之急,还是集中所有人力物力,先将汉水大堤的试验段,做出来。”
他重新走回沙盘,指着那片河滩的一角。
“我们先修一段一里长的堤坝,再开垦一百亩的试验田。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成效。如此,既能积累经验,又能提振民心,为后续大规模招募民夫,打下基础。”
“至于加固城防之事,可先行勘探,制作图纸,储备石料,待屯田初见成效,再行上马,也不为迟。”
这个方案,稳妥,扎实,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
姜维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凌毅说的是对的。
他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议定之后,姜维和王平立刻出帐,去调集人手,安排工匠。
大帐之内,只剩下凌毅一人。
他缓缓坐下,闭上眼睛,脑海里,依旧是那串血红的数字。
许久,他睁开眼,已是一片清明。
魔盒,不能轻易打开。
但魔盒里的力量,却可以为我所用。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卷空白的竹简,开始飞快地书写。
他写的不是给皇帝的奏章,也不是给工部的图纸。
而是一份名单。
一份从那五百老兵中,挑选出来的,绝对可靠,无亲无故,或是家人早已被接到成都“安养”的,三十名工匠的名字。
有铁匠,有木匠,有石匠。
写完名单,他又取出一份汉中堪舆图,在上面反复比对,最终,在一个远离人烟,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险峻小路可以通行的深山峡谷里,画了一个圈。
那里,将被命名为“惊蛰谷”。
一个时辰后。
廖元被秘密召入中军大帐。
“参政大人,您找我?”独臂的老兵,态度恭敬。
“廖都督。”凌毅将那份名单和地图,交到他手上,“给你一个绝密任务。”
“你,亲自带着这三十个人,去这个叫‘惊蛰谷’的地方。里面需要的一切物资,我会让人直接送到谷外。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也不得出。”
“你们在里面,只做一件事。”
“按照我给的图纸,造一些……新式工具。”
廖元看着地图上那个偏僻得不像话的地方,又看了看名单上那些熟悉的名字,心中充满了疑惑。
但他没有问。
经历了“凌胶”之事后,他对凌毅,已经有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末将,领命!”他将竹简揣入怀中,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凌毅叫住了他。
“记住。”凌毅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有第四人知晓……”
他没有说下去。
但廖元,却从他那平静的姿态里,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末将明白!若泄露半个字,末将提头来见!”
廖元重重一抱拳,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凌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黑火药的研制,必须开始。
但它的首秀,绝不能是在战场上。
而是在……汉中的群山之间。
他要用这开天辟地的力量,去炸开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三日后。
汉水大堤试验段的工程,热火朝天地展开了。
姜维和王平亲临现场督工,数千名军士与被雇佣来的民夫,干劲十足。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片工地上时。
惊蛰谷深处,一座被伪装起来的山洞工坊内。
三名被选中的铁匠,正对着一份他们从未见过的,名为“球磨机”的图纸,满头大汗。
与此同时,数十里之外。
一座新建的,加固了数层的土窑旁。
凌毅正亲自监督着工匠,将提纯后的硝石,小心翼翼地进行烘干。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又过了七天。
夜。
万籁俱寂。
惊蛰谷深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仿佛地龙翻身般的巨响。
轰隆——!
那声音并不算特别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传出了数里之遥。
正在大堤工地上巡夜的姜维,猛地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什么声音?”
他身旁的王平也一脸困惑:“听着……像是打雷?可这晴空万里的……”
就在他们数十步之外。
同样听到了这声巨响的凌毅,依旧在平静地指挥着民夫铺设基石。
只是,无人看见,他那藏在袖中的手,正因激动与紧张,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