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据舆图所示,塌方处西侧三十里,有一条早年废弃的猎户小道,可绕行至关后。此路艰险,车辆难行。”
“令你亲率一千精锐,卸粮于地,分由士卒背负,强行通过!务必于明日清晨,将第一批粮食,送到汉中大营!”
“余下大队,原地待命,待道路稍有疏通,立刻跟进!”
这道军令,狠辣,周密,滴水不漏。
既有雷霆手段的震慑,又有另辟蹊径的变通。
写完,凌毅直接从怀中,掏出了那卷盖着血红玉玺的空白蜀锦。
他将刚刚写好的军令,附在了圣旨之后。
“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立刻送往前线!”
“遵命!”
那名斥候接过这封足以决定一个边关大将生死的军令,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飞奔下楼。
城楼上,再次陷入死寂。
董允看着凌毅,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看懂过这个年轻人。
他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为何任何天大的难题,在他面前,都仿佛能被轻易化解?
……
两日后。
剑阁关。
魏庸的头颅,已经高高悬挂在关隘之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何成都的军令,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关隘之下,数千兵士和民夫,在疯了一般地清理着道路。
巨石被撬动,土方被搬开。
那条原本预计要半个月才能打通的道路,仅仅用了一天一夜,就已经初具雏形。
而在那条废弃的猎户小道上。
张翼和他麾下的一千禁军,人人背负着重达百斤的粮袋,在崎岖的山路上,咬牙行进。
他们没有一个人叫苦。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背负的,是十万同袍的性命,是大汉的国运。
……
又过了七日。
汉中,南郑大营。
帅帐之内,一片死寂。
留守汉中的大将姜维,这位跟随先帝刘备身经百战的将军,此刻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断粮,已经整整三天了。
军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外面的营啸声,一阵高过一阵。
“将军!顶不住了!兄弟们快要哗变了!”一名偏将冲了进来,盔甲上还带着血迹,“他们……他们要去抢周围的村子……”
姜维一拳砸在桌案上,虎目含泪。
“传我将令!再有敢言抢掠百姓者,立斩不赦!我大汉的军队,就算是饿死,也绝不向自己的百姓动刀!”
“可是将军……”
“没有可是!”
就在这时。
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从大营之外,由远及近,如同山呼海啸般传来!
“粮食!是粮食!”
“成都的运粮队到了!!”
姜维猛地抬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箭步冲出帅帐。
只见大营的南门方向,尘土飞扬。
一条由人力组成的队伍,正向着大营飞奔而来。
为首的,正是禁军统领张翼!
他们衣衫褴褛,满身泥泞,每个人都瘦了一圈。
但他们背上那一个个鼓囊囊的粮袋,在所有汉中将士的眼中,比金子还要耀眼!
“噗通!”
张翼冲到姜维面前,将背上的粮袋重重扔在地上,自己也力竭地单膝跪倒,声音嘶哑。
“姜将军……幸不辱命!”
“第一批粮食……到了!”
姜维看着他,又看着他身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运粮队伍,这位铁打的汉子,眼圈一红,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他扶起张翼,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营中,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将士们,疯了一样地冲了上来。
但他们没有抢。
他们只是围着那些粮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哭声,震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