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还亮着灯,李梯云还在伏案写着什么,桌上的油灯跳动着,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听到脚步声,李梯云抬头见是李云龙,放下笔笑了笑:“云龙,这么晚了还过来,是不是想通了?”
“想通?我想通个屁!”李云龙“哐当”一声推开门,走到桌前,把汉阳造往桌上一放,震得油灯都晃了晃,“堂哥,我问你,吴师长的仇,你报不报?金淑辉那个狗娘养的,杀了吴师长,还害了那么多弟兄,你要是肯点头,我现在就带人去滕家堡,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李梯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看着李云龙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云龙,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攻打滕家堡不是小事。金淑辉手里有两百多个团丁,还有机枪,咱们要是贸然出兵,只会白白牺牲弟兄。而且,特委还没批复,咱们不能擅自行动,得按程序来。”
“按程序?又是按程序!”李云龙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墨水瓶被震倒,黑色的墨汁流了出来,把刚写好的布告染黑了一大片,“周师长跟我讲程序,你也跟我讲程序!李梯云,你忘了当年南昌起义的时候了?那时候你带着弟兄们躲在清风寨,没粮没枪,是谁把三万块大洋偷偷给你送过去的?是谁把清风寨的家当全部拿出来支持你闹革命的?是我李云龙!”
李云龙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那时候你怎么不说按程序?怎么不说要等特委批复?现在你当了苏维埃Zheng府的人,就忘了当年的情分了?就忘了谁跟你一起扛过枪、一起挨过饿了?”
李梯云看着被墨汁染黑的布告,又看着情绪激动的李云龙,语气依旧平静:“云龙,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咱们是自发组织,现在咱们是红军,是苏维埃Zheng府的人,凡事都得讲组织纪律。特委已经在研究攻打滕家堡的计划了,再等等,等批复下来,咱们一定能为吴师长报仇。”
“等?我等不了!”李云龙的声音陡然拔高,眼里的血丝更浓了,“堂哥,你知道吗?我爹李老栓,还有我来到这个世界那个媳妇杨秀芹,还有咱们团的好多弟兄,都是在清风山牺牲的!那时候你说,前线需要枪,需要人,让我把清风寨的机枪、步枪都调给你,支援苏维埃Zheng府的斗争。我二话没说,就把最精良的武器都给你送过去了!结果呢?因为没了重武器,我爹他们在清风寨被敌人包围,最后……最后连尸体都没找全!”
说到这里,李云龙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媳妇杨秀芹,她是我重生回来跟我一起闹革命的,她跟我说,以后要跟我一起看着穷苦人过上好日子,可她也死在了清风山,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我给她的那把小刀!我李云龙,为了中国革命,把爹、把媳妇、把弟兄都搭进去了!可现在呢?中国革命连我一个报仇的机会都不给!”
李梯云的脸色变了,他看着李云龙泪流满面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知道清风岭的事,也知道李云龙为了革命付出了多少,可他更清楚,没有纪律,革命就成不了事。
“云龙,我知道你委屈,可……”
“可什么?可你还是要跟我讲纪律,讲程序?”李云龙打断他的话,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行,我懂了。当年的情分,在你眼里,还不如一张特委的批复。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兄弟,那我也不认你这个堂哥!从今往后,你是苏维埃Zheng府的李梯云,我是李云龙,咱们两不相欠!”
说完,李云龙抓起桌上的汉阳造,转身就走。
李梯云连忙站起来想拦他:“云龙,你别走,咱们再好好谈谈!”
李云龙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寒意:“没什么好谈的!我李云龙,再也不会求你这个‘讲纪律’的堂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