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小白鞋带来的。她像个永远不知疲倦的信鸽,扑棱着翅膀就落在了我院墙上,带来外头最新的“风声”。
“小小!听说阮郁他们到钱塘了!就住在城西阮家别业!”她坐在墙头,晃着腿,语气里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我正坐在院中石凳上,试图把折扇玩出一个新的收合花样,闻言,手腕一顿,扇子“啪”地一声合拢。
他到底还是来了。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点预料之中的平静,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于“该来的总会来”的宿命感。
感激是有的。 真心实意。毕竟他在我最难的时候,赠了那方碎砚,说了那句“石碎韫在”。这份懂得和支撑,在那个众叛亲离的当下,是实实在在拉了我一把的。我记这份情。
但也仅止于此了。
我更倾向于,我们俩就做那种能说上几句话、彼此懂得对方处境的朋友,是最好不过的。
希望他……别对我动什么男女之情的心思。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先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自嘲地摇了摇头。
苏小小啊苏小小,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凭什么觉得人家阮郁那样的人物会看上你?
论容貌,我虽不丑,但也绝称不上倾国倾城,至少比不上明艳大方的谢阿蛮,也比不上林婉儿那精心雕琢的娇美。(谢清我没见过,不知是何等模样。)
论才艺,我会的这些,琵琶、琴、箫、书、画、舞……放在钱塘或许还算出挑,可天下之大,技艺比我精湛的女子何其多!他阮郁什么没见过?
要说灵秀通透?我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哪里灵秀了。不过是仗着多了一辈子的记忆,看事情的角度和这里的女子不太一样罢了。可这世上,难道就只有我一个女子有独特的灵魂吗?
说到底,若不是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我苏小小(或者说林晓),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阮郁那样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产生任何交集。就现代那个送外卖的林晓,别说宰相的儿子了,就是县长的儿子,那也是我高攀不上的存在!
说不定,从头到尾,都只是我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自作多情。
人家阮郁,或许真的就只是出于纯粹的欣赏,或者是一时兴起的文人雅趣,才对我稍加关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