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如何看谢屹的笑话,此刻便如何成了戏中人!
这谢家姐妹,一个是蠢莽无知,一个是肆无忌惮,行事风格却如出一辙,都是这般不管不顾,能将人逼疯!
笔尖还在他脸上游走,似乎对他的“杰作”颇为满意,力道轻快了些。阮郁能想象出此刻自己脸上是何等滑稽的模样,若是传扬出去,他阮郁必将成为整个建康城的笑柄!
怒火在他胸中翻腾灼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继续“沉睡”。
现在醒来,与她正面冲突,除了让她得逞地看着自己暴跳如雷的样子,还能如何?难道真能与她扭打起来?那才是真正的斯文扫地!
他感觉到那笔尖终于离开了他的皮肤。那身影在他床边又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才带着那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融入了夜色。
直到确认那气息彻底消失,阮郁才猛地睁开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没有半分睡意,只有冰冷的、几乎能凝出实质的怒火和屈辱。他豁然坐起,甚至顾不上掌灯,径直走到窗前那盆备好的清水旁,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向水中的倒影——
昏暗中,只见他俊朗的脸上,赫然多了两撇歪歪扭扭、墨迹未干的八字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荒唐又可笑的胡子!
“砰!”
他一拳狠狠砸在窗棂上,木屑微溅。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现。
“谢、清!”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蕴含着风暴。
他迅速掬水,用力擦洗掉脸上的墨迹。冰凉的井水刺激着皮肤,却无法浇灭心头的怒火。
他回想起谢阿蛮喷符水,再想到今夜谢清画胡子……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强烈的厌憎席卷了他。
这桩婚事,不仅仅是捆绑,简直是灾难!是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足以让他颜面扫地的荒唐闹剧!
他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必须想办法,必须尽快打破这个局面!
他看着水盆中晃动的、逐渐恢复清俊的倒影,眼神变得无比冰冷和锐利。
谢清今日加之于他的“玩笑”,他记下了。来日,他必定会让她,连同这桩令人作呕的婚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是此刻,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前,脸上还残留着墨迹被擦洗后的微痒和冰冷,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被一个完全无法以常理度之、行事只凭自身喜好的女人缠上,是何等令人窒息和……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