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是在回应我那“市井女子”的自贬,还是……在暗示什么?
“更何况,”他话锋倏然一转,唇角重新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些许掌控意味的弧度,目光扫过我身下的屋瓦,“能于病愈之后,即刻不畏高、不惧风,执意再登屋顶者,这份心性,又岂是‘粗鄙无文’四字可以囊括?”
他又将话题绕了回来,绕到了这屋顶,绕到了我方才那孩子气的自言自语上。
我忽然觉得,与他言语交锋,如同陷入一张无形无影的蛛网,他总能轻易找到节点的所在,或牵引,或缠绕。
罢了。
与他计较这些,徒耗心神。
我移开目光,重新望向远处的湖山,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高处风大,阮公子若无他事,还请自便。”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
阮郁闻言,非但没有离去,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不大,却带着胸腔的震动,在这安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好。”他应道,出人意料地爽快,“那阮某便不打扰娘子……‘观景’了。”
他特意加重了“观景”二字,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说完,他竟真的不再多言,只是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如同烙印,旋即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小院。玄青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和远处隐约的市声。
我独自坐在屋顶,看着阮郁消失的方向,心中那点无力感渐渐沉淀,化作一丝明悟。
他或许真的很“闲”,也或许,对他而言,观察、探究我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耗费时间与心力的事情。
无关风月,至少目前看来,更像是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本能兴趣,一种高位者对难以掌控之物的征服欲。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指。
屋顶,我自然还是要坐的。
只是下次,需记得关好院门。
(第四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