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六月廿九,午后。
院墙被晒得发烫,连枇杷树的阔叶都卷了边。我正坐在廊下,就着穿堂风翻阅王珩前日送来的《山水清音集》,试图在诗行间寻觅一丝心静。贾姨在灶间熬着薄荷甘草汤,清苦的气味丝丝缕缕飘来,算是这闷热中唯一的慰藉。
忽听得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谢阿蛮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焦灼的嗓音:
“小小!小小!快开门,急事!”
我放下书卷,与从灶间探出头来的贾姨对视一眼,皆有些讶异。谢阿蛮这般火急火燎,莫非又与她兄长有关?
起身开了门,只见谢阿蛮站在门外,额发被汗黏在颊边,石榴红胡服的前襟也湿了一小块,圆睁的眼里满是亟待倾诉的急切。她一见我,也顾不得礼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就往里走。
“小小,你可得出个主意!我大哥他……他简直是鬼迷心窍了!”她声音虽压着,却依旧像溅落的火星子,“你都不知道!就前两天,他在沁芳亭又去见那个林婉儿!一开始那林婉儿还装模作样问起他手上的伤疤,听着像是转了性,结果呢?转头就找借口走了!吊着!她就是故意吊着我大哥!”
她语速极快,将我按回廊下石凳,自己则焦躁地来回踱步,竹鞋底敲在青石板上,嗒嗒作响。
“阿蛮,你先坐下,喝口凉茶慢慢说。”我试图让她平静些,示意贾姨去倒茶。
“我坐不住!”她跺了跺脚,眉头拧得死紧,“我看得真真儿的!大哥他……他眼神都不对了!再这样下去,非得栽在那女人手里不可!小小,你一向最有主意,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劝醒他?硬的不行,软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软啊!”
我看着她真情实感的担忧,心中微叹。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劝她此事外人不宜过多插手,关键在于谢屹自己领悟……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哗啦——”
隔壁墙头上,毫无预兆地再次探出一个人来!
乌发束顶,俏脸含笑,双臂交叠垫着下巴,不是小白鞋白琯又是谁?她似乎刚练完功,额角还有未干的汗迹,几缕碎发黏在腮边,更添了几分不羁的生气。
“哟,这边好热闹!”她笑嘻嘻地开口,目光在我们两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后饶有兴味地停在谢阿蛮身上。
“啊呀!”谢阿蛮猝不及防,被这墙上突然冒出的脑袋惊得低呼一声,猛地后退半步,手下意识按向了腰间——那里平日是挂着她的小马鞭的,今日并未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