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秋晨记事(2 / 2)

她让我坐到她旁边,亲自示范。她的手指按在弦上,动作很慢,声音一个个蹦出来,不高,不亮,甚至有点闷,但奇怪的是,听着这声音,心里那点烦躁好像真的被这沉甸甸的音给压下去了一些。

“听见没?”她停下,“这声音,不是飘在上头的,是往下走的,像小石子沉进水底。”她看看我,“你之前求干净,求稳,都对。但现在,得试着让声音‘坐’下去。心里有事,声音就浮着;心里空了,声音自然就沉了。”

我试着模仿她的样子,放慢,再放慢,不去想什么技巧,只是感受指尖压着弦,让那点震动透过木头,传到怀里。

“对,就是这样,”云姨难得地点点头,“别急,就这么一下,一下的来。”

就这么反复练了小半个时辰,手指有点酸,但奇怪的是,心里反而比来时静了不少。那短短的几句引子,反反复复,像一把小扫帚,把心里的毛躁一点点扫掉了。

从云姨那儿出来,已经快中午了。日头还是挺晒,但风是干的,吹在脸上不黏。路过街市,看到有人家在晾晒新收的豆子,黄澄澄的铺了一地。空气里有种阳光和谷物混合的香味。

回到小院,贾姨正在翻箱倒柜,把一些厚点的被褥和衣裳拿出来晾晒。“趁着日头好,去去霉气,”她一边拍打着被子一边说,“这天说凉就凉,得预备着了。”

我帮着她把衣服搭在院里的竹竿上。摸了摸那件去年秋天穿的夹衣,布料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下午没事,就坐在窗前临帖。墨迹干得好像比夏天快了一点。写累了,抬头看看院子,那棵老枇杷树的叶子边缘,好像有那么一丁点泛黄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傍晚的时候,柳茵和阿萝跑来玩,还带了几支新开的桂花,说是城外寺庙里的,开得早,香味浓得化不开。我们把桂花插在清水瓶里,满屋子都是甜的。

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市井趣闻,我一边听,一边剥着新炒的南瓜子。心里那点因为阮郁而起的不痛快,好像真的被这平常的日子给冲淡了。

晚上,贾姨用白天晒过的被子给我铺床。躺上去,能闻到太阳晒过的味道,干爽,暖和。窗外有秋虫在叫,声音细细的,不像知了那么吵人。

今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有点不一样。至少,风吹在脸上,是干爽的了。

闭上眼睛前,我想,明天,大概也是个好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