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郁怔住了。
他预想了多种可能,唯独没料到是这种——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的划清界限,甚至不惜当面斥之为“污浊”。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彻底冒犯,却又莫名感到新奇的冲击。
她竟然真的敢。
好,好一个苏小小。
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看着她紧绷的小脸,那双戒备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一个多月的等待,值了。
“可惜,”他止住笑,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深邃,“要让娘子失望了。”
他缓缓上前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带起的微澜。他无视她瞬间僵硬的姿态,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金石之物,穿肠毒药,愚者所求。我阮郁,尚未愚钝至此。”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继续道:“我追求的,是比金石更坚硬,也更……有趣的东西。”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她脸上逡巡,最终定格在她那双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
“比如,一颗不肯随波逐流、宁折不弯的心。”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便走。月白色的衣袂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裙摆。
走到院门口,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消散在立秋午后的风里:
“立秋安康,苏娘子。你的西瓜……看着很甜。”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留下苏小小一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块微凉的湿帕子,对着空荡荡的院门,半晌没有动弹。
而阮郁走出巷口,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终于彻底绽开,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纯粹的愉悦。
苏小小,我们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阮郁视角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