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宴舟简短地应了一声。
青石板铺就的蜿蜒小径在少年脚下飞速后退,两旁的古树枝桠长得肆意,枝繁叶茂,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随着风扭来扭去,像极了他此刻晦暗不明、乱糟糟的心绪。
沈沐虐杀、魔族的凶残、血影的嗜杀、无声的墓碑,还有……沈瑶那双清冷的眼眸,以及最后的净化之光……
如今,青禾村这片死寂之中,只有漫地的曼陀罗花海还在摇曳生姿,妖异但纯洁。
“吱呀——”
一声刺耳的开门声,打破了静修室的宁静。
宴舟推开了檀木门。
室内,宁神静气的檀香袅袅萦绕。
清虚长老正闭目盘坐,周身有淡金色的灵气氤氲流转,循环往复,气息绵长平稳,显然正沉浸在日常的吐纳修炼之中,物我两忘。
听到门响,他缓缓掀开眼皮。
看清来人是宴舟时,他脸上立刻露出了宠溺的笑,眉毛挑得老高,声音洪亮又透着股调侃:“哟,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这皮猴子竟然会主动找为师?怎么,终于想起宗门里,还有我这么个快被你忘到脑后勺的师父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去拿旁边小几上的茶杯,杯子里的茶水还冒着点热气,动作慢悠悠的,一派悠闲。
“师父。”宴舟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插科打诨,而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头微微垂着,连声音都比平时沉了些。
等他再抬起头时,清虚长老脸上的笑顿了顿。
只见宴舟的眼神里满是认真,还带着点化不开的凝重,跟他平日里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刺眼。
眼神,像是一池骤然冰封的春水,冷冽、沉静。
“弟子来,有要事告知。”少年一字一顿,声音低沉、稳定。
清虚长老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真实的讶异:“哦?什么事能让你摆出这副模样?”
他凑到嘴边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含糊不清地继续猜测道,“是不是又招惹了戒律堂那个老古板周肃?还是说,这次是带着沐颜那丫头,又违反了哪条宗规,捅了篓子,被逮了个正着,这才火烧屁股似的跑来,想搬我这老骨头去当救兵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显然对宴舟过往的“辉煌战绩”了如指掌,并习惯性地往这方面去想,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 “果然如此” 的了然,嘴角的笑意都没完全褪去。
“师父!”宴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打断了他师父那显然已经跑偏的猜测,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语气里还带着点委屈,“在您眼里,我就这么不着调吗?连什么事重要、什么事不重要都分不清?
“我来找您,是真的有事,关乎修真界安危。”
清虚长老看着他这副模样 —— 面色沉郁,眼神锐利,半点没有往日闯祸后的心虚,也没有想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的样子 —— 心中终于微微一凛。
他脸上的调侃之色渐渐收敛,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白瓷杯底与紫檀木桌面接触,发出清脆、醒神的“磕哒”一声轻响。
清虚长老摆了摆手,神色一正,道:“好好好,是为师不对,不跟你闹了。你看你这眉头皱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想必是真遇到了棘手之事。”
“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
宴舟依言在旁边的梨花木椅上坐下,一字一句,清晰、沉重地开口道:“清风城城主,沈沐,与魔族勾结,还残杀了沈家多位弟子与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