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雪停了,露出墨蓝色的天空,星子稀疏得像摔碎的银箔。燕十三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苗舔舐赵屠的遗物——那半块带血的干粮,还有枚刻着“赵”字的令牌,是当年镇北侯亲手赐的。
“这令牌能调动影卫营的外围哨卡。”石头用树枝拨了拨火堆,令牌上的字迹被火焰映得发红,“赵屠说的是真的?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
燕十三没回答,只是将令牌翻过来,背面刻着串小字:“七月初七,龙穴见”。正是九嶷山秘窟崩塌的日子,那天他们差点被埋在里面,最后是影卫营的人悄悄炸开侧门,才得以逃生。
“他不是在保护我们。”燕十三的指尖划过令牌上的刻痕,深度与锈刀的纹路吻合,“他在执行镇北侯的计划——让我们以为影卫营是友非敌,才能顺利拿到龙脉图。”
火堆突然“噼啪”作响,一块火星溅在赵屠的干粮上,竟燃起幽蓝的火焰。燕十三认出那是南疆的“显影粉”,遇血会显现隐藏的字迹。
干粮的焦黑处渐渐浮现出几行字:“晋王知九鼎封印松动,欲用活人血祭破阵。吾以身为饵,诱其至雪原,望十三携鼎归,镇山河,安天下。”
字迹潦草,最后几个字被血浸透,却依旧能看出镇北侯独有的笔锋——与燕十三梦中那个挥刀战千军的将军,笔迹分毫不差。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石头的声音发颤,重剑在雪地里划出深深的沟痕,“从屠村那天起,他就在等这一天。”
燕十三突然起身,往掩埋赵屠的山坳走去。石头跟在后面,看到他跪在雪坟前,用锈刀在墓碑上刻字。不是“赵屠之墓”,也不是“兄长之墓”,而是三个大字:“守墓人”。
“他守了镇北侯一辈子,最后又守了我们。”燕十三的锈刀插在墓碑旁,刀身的暗红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在轻轻呼吸,“这名字配他。”
石头突然想起在九嶷山秘窟,赵屠的鬼面戟本有机会刺穿燕十三的后心,却在最后一刻偏了——当时他以为是燕十三躲得快,现在才明白,那是赵屠故意留手。
“我们真的要去冀州鼎吗?”少年的重剑在雪地上画着圈,“晋王肯定设了埋伏。”
“必须去。”燕十三的目光望向东南方,那里的云层正在聚集,隐约有雷光闪烁,“赵屠用命换来的线索,不能白费。”他从怀里掏出赵屠画的羊皮卷,上面标注着冀州鼎藏在“冰莲洞”,洞口有棵千年雪莲,是开启石门的钥匙。
火堆旁突然传来窸窣声,不是风声,是兽类踏雪的轻响。燕十三的锈刀瞬间出鞘,红光照亮雪地里的十几对绿眼——是雪原狼,被血腥味引来的。
为首的头狼体型如小牛,毛色灰白,獠牙上还挂着碎肉。它盯着燕十三手里的令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却不敢上前——锈刀的红光让它们本能地畏惧。
“是‘雪狼王’。”石头认出这畜生,去年在黑石山见过,据说能听懂人言,“它们是来抢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