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龙城鏖兵(2 / 2)

“目标——单于大纛!所有弩炮,集中射击!”姜维果断调整部署。

更多的弩箭和霹雳炮火力求生向那醒目的金狼大纛附近覆盖!狐鹿姑身边不断有亲卫落马,其本人也险象环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中军高台上,一直冷静观察着整个战局的姜维,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光芒!

他看到了决胜的时机!

南匈奴主力已全部投入战场,并深深地陷入了野狐壑这个巨大的陷阱。其最精锐的金帐卫队被黄崇的陷阵营死死缠在中央战线,整个南匈奴大军的阵型因为亡命冲锋和惨烈伤亡而变得臃肿、混乱、失去了有效的指挥和层次。其两翼更是完全暴露在外,只有一些惊魂未定、失去建制的散兵游勇。

而汉军的两支铁拳——一直隐忍待机的精锐骑兵,早已饥渴难耐!

“升起红色信号旗!两翼骑兵——全军出击!横扫其侧后,截断其退路!”姜维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

“诺!”传令兵嘶声应答。

下一刻,一面巨大的、鲜艳如血的红色旗帜,在中军高台最显眼的位置猛然升起!在黎明阳光和战场硝烟的映衬下,那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吸引了战场上所有还能思考的人的目光!

“信号!是我们的信号!”正在苦战的汉军步卒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完了…”一些绝望的南匈奴老兵看到了那面红旗,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面旗帜,大地开始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更加低沉却密集的震动!

从左、右两侧的缓坡之后,如同从地平线下突然涌现的钢铁洪流,汉军最精锐的重甲骑兵与慕容别吉、柯木兹率领的羌胡轻骑兵,如同两把蓄势已久的、无比巨大的死神弯刀,猛然杀出!

左侧,汉军重甲骑兵!人马皆披玄甲,骑士手持长槊,马匹只有双眼露出,冲锋起来如同钢铁城墙在移动!他们速度或许不如轻骑,但那无可阻挡的碾压之势,足以摧毁任何挡在面前的障碍!马蹄践踏大地,发出雷鸣般的轰响,盔甲叶片碰撞,发出铿锵的死亡之音!他们如同一道钢铁浪潮,直接撞向南匈奴大军混乱的左翼!

右侧,羌胡义从骑兵!他们轻装快马,擅长骑射,更加灵活迅猛!他们如同草原上的狼群,发出尖锐的唿哨和战吼,如同旋风般卷向南匈奴军的右翼和后队!他们的箭矢如同瓢泼大雨,精准地射向那些背对着他们、试图重新整队的南匈奴军官和聚集点!

这精准而致命的侧后一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就摇摇欲坠、全靠一股血气支撑的南匈奴大军,彻底崩溃了!

侧翼突然遭到毁灭性打击,后退的道路被截断,这最后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碎!士兵们失去了所有的组织和勇气,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不再听从任何号令,军官找不到部队,部队找不到首领!

“败了!败了!”

“快跑啊!”

“汉人从后面杀来了!”

各种语言的惊呼、惨叫、哀嚎响成一片!

南匈奴大军瞬间炸营!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有的扔下武器,调转马头就想从来的方向逃回去,却发现退路已被羌胡骑兵的箭雨封锁;有的盲目地向两侧逃窜,却正好撞上汉军重骑兵的铁蹄;更有甚者,在极度的恐惧和混乱中,挥刀砍向挡在自己前面的同袍,只为抢出一条生路!互相践踏、自相残杀者,不计其数!整个野狐壑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混乱的、血腥的屠宰场!

狐鹿姑单于正与黄崇死战,忽闻身后震天喊杀声和己方崩溃的哀嚎,回头一看,顿时面如死灰,如遭雷击!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全军反击!”姜维看到了敌军的总崩溃,他猛地拔出腰间御赐宝剑,剑锋直指前方那一片混乱的战场,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穿透了所有的喧嚣!

“咚!咚!咚!咚!咚!”

中军那数十面牛皮战鼓被鼓手用尽全力擂响!沉重激昂的鼓声如同汉军的心跳,震撼着整个战场!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苍凉而雄壮,响彻云霄!

所有汉军步卒,包括一直作为预备队的生力军,听到了这期盼已久的号令,积压已久的战意和怒火瞬间爆发!

“大汉威武!”

“杀!杀!杀!”

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如同海啸般从汉军阵中响起!这一刻,所有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盾墙猛地向前推进,陌刀手如同墙一般向前碾压,长矛手、刀斧手紧随其后!所有还能战斗的汉军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已经完全崩溃的敌军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战场彻底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追击、屠杀和歼灭战!

黄崇兴奋地跟着传令队四处奔驰,他看着不可一世的南匈奴骑兵如今如同丧家之犬般被追杀,看着汉军将士们如同猛虎入羊群般砍杀溃敌,心中豪情万丈,几乎要呐喊出来!他穿梭在战场上,传递着一条条追击、分割、包围的命令,感觉自己真正融入到了这宏大的胜利之中。

观测高地上的杜衡,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他震撼地望着眼前这如同洪荒巨流般宏大的场面,望着那兵败如山倒、无可挽回的崩溃,望着那席卷一切、无可阻挡的反击浪潮。书本上“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山河变色”等词语,此刻有了最直观、最震撼、也是最残酷的注解。他对于战争的宏大、个体的渺小、以及“大势”的不可抗拒,有了刻骨铭心的理解。他的手仍在微微颤抖,但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参与并见证历史的激动与沉重。

***

夕阳西下,野狐壑内外,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残破的旗帜和武器散落得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在哀鸣徘徊。南匈奴主力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溃不成军。狐鹿姑单于在亲卫拼死保护下,舍弃了金狼大纛,仅率数千残骑,狼狈不堪地从西北缺口逃出,向着漠北深处亡命遁去,身后是汉军骑兵不依不饶的追击。

汉军大获全胜。

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救治伤员,看押俘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气息。

杜衡走下高地,来到仍在冒烟的战场,强忍着胃部的不适,仔细查看各类武器造成的伤害效果,特别是“震天雷”的破片分布和陌刀的切割伤口,认真记录在案。黄崇则帮着医护兵抬送伤员,看到那些残缺的肢体和痛苦的呻吟,方才的兴奋渐渐被战争的沉重与生命的脆弱所取代。

姜维在众将簇拥下巡视战场,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唯有胜利后的沉静与疲惫。他看到正在忙碌的杜衡和黄崇,走了过来。

“你二人,今日表现尚可。”姜维淡淡道,“杜衡记录详实,黄崇传令无误且死战不退,皆未慌乱。可知此战取胜之关键何在?”

杜衡躬身,虽然疲惫,但眼神明亮:“学生以为,在于将军庙算之精,围三缺一,疲敌耗敌,预设战场;在于器械之利,弩炮震天雷,先声夺人;在于将士用命,陷阵陌刀,坚不可摧;更在于…陛下圣明,‘飞饼营’保障有力,使我军士卒体力战力,始终优于敌军。最后,亦是将军把握战机,两翼骑兵出击之时,恰到好处,一击致命!”

姜维微微颔首:“尔等能看到这些,还算用心。然战争非儿戏,一将功成万骨枯。今日之胜,是无数忠勇将士用血肉换来。望尔等牢记此战,日后无论身居何职,皆需知兵事之重,知士卒之苦,方能为国擎柱。”

二子凛然受教,再看向这片修罗场般的战场,目光中已多了几分沉痛与敬畏。

是夜,汉军大营灯火通明,充满了胜利的喜悦与哀悼逝者的肃穆。“飞饼营”更是开足马力,烤制出大量胡饼,甚至分发了少许酒水,犒劳三军。

姜维坐在中军帐内,开始起草报捷文书。他知道,龙城虽破,单于遁逃,但北伐之战尚未完全结束。扫荡残敌,巩固胜利,经营漠南,乃至将来对西域的经略,还有漫漫长路。

但他更知道,经此中路决战,南匈奴主力已溃,狐鹿姑元气大伤,漠南王庭威胁,自此基本解除。肇元四年的这个孟夏,大汉的旗帜,终于牢牢插在了龙城故地。而像杜衡、黄崇这样的年轻身影,也在这铁血战火的洗礼中,褪去了青涩,一步步走向成熟。

帐外,星垂平野,月光照耀着这片刚刚经历浴血搏杀的土地,也照耀着一条通往更遥远未来的征途。野狐壑的硝烟终将散尽,但这场决定性的胜利,必将铭刻于史册,激励着后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