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曹魏余烬(1 / 2)

洛下新章次第开,江陵舟楫赤旗排。

虎牢不战威先慑,黑山怀柔化剑钗。

青徐血刃雷霆扫,淮水吴艘暗礁埋。

义阳老枪镇南服,汉祚重兴势正偕。

宣室殿的杀伐之声渐远,尚书台内,笔墨的沙沙声与文吏匆忙的脚步声构成了新的乐章。诸葛亮坐镇中枢,羽扇轻摇间,一道道关乎帝国肌体的政令流淌而出,比千军万马更为深远。

蒋济,这位年近六旬的魏国旧臣,清癯的脸上刻着亡国的颓唐与新生的彷徨。当他被引入尚书台,面对诸葛亮深邃的目光时,背脊下意识地挺直了几分。

“蒋公,”诸葛亮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千钧之重,“司隶校尉一职,总领三河(河南、河内、河东)并洛阳民政。此非虚衔,乃千斤重担。中原新附,如久病初愈之躯,士族惊弓,百姓流离,百业凋敝。当务之急,是稳人心,复秩序,安民生。”

他推过一卷厚重的文书,封面赫然是《蜀汉养廉新制》。“此乃国本。抑豪强,清吏治,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望公持此利剑,披荆斩棘。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凡有阳奉阴违、阻挠新政、鱼肉乡里、煽惑人心者…”诸葛亮目光陡然锐利,“无论其出身门第多高,根基多深,一经查实,严惩不贷!法不容情!”

蒋济双手微颤地接过文书,指尖冰凉。这不仅是官职,更是烙印,是投名状。他深吸一口气,深深躬身:“老臣…谨记丞相教诲。必竭尽残躯,安抚地方,推行新政…以报朝廷再造之恩。”他知道,推行此制,必触动无数魏地豪强权贵的利益,自己将成为众矢之的。然,为了家族存续,为了这满目疮痍的桑梓之地能重获生机,他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一队沉默而精悍的兵马,护送着几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驶离了洛阳。车内,是前魏帝曹芳及其寥寥几位近支宗室。刘禅自长安发来的旨意冰冷而清晰:迁居汉中郡南郑城,赐宅院,遣兵“护卫”。实则为最严密的软禁监视。陈到麾下一名心腹校尉亲自押送,目光警惕地扫过车帘缝隙中那张苍白稚嫩、带着无尽惶恐的脸。曹芳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那是他唯一从深宫带出的旧物。车过洛阳城门,他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回望那渐行渐远的巍峨宫阙,眼中是孩童无法掩饰的惊惶与茫然。旧日的皇权象征,就此无声湮灭于西行的烟尘之中。

***

江陵水寨,樯橹如林,帆影蔽空。浩荡长江在此折腰,奔涌的江涛仿佛也臣服于这新生的庞然大物。接收了魏国降卒与战船后,蜀汉江陵水军已膨胀至八万之众,大小战船逾千艘!水寨规模扩大了近倍,气势恢宏。

水军都督黄权立于巨大的楼船旗舰艏楼,江风猎猎,吹动他花白的须发,豪情满怀。身旁,诸葛乔(诸葛亮养子)一身儒将袍服,目光沉静地扫视着江面上操演的舰队。

“乔公子请看!”黄权声如洪钟,指点江山,“有此雄师,顺流东下,一日夜可抵夏口,三昼夜兵锋直指建业石头城下!江东水师虽强,然我舰船更巨,士卒更锐,更兼新式火器之威!孙仲谋安寝乎?”

诸葛乔微微颔首,眼中亦有震撼:“黄都督所言甚是。父亲之意,水军主力屯驻江陵,控扼上游,如悬顶之剑,震慑江东,使其不敢北顾。然,仅凭水师,威慑犹有未逮。陆军之呼应,不可或缺。”他目光投向西方。

秭归城头,赤旗招展。大将向宠统率的五万步骑精锐(包含大量整编的魏国降卒)已牢牢扼守此咽喉之地。而真正令对岸吴军胆寒的,是城楼及沿江险要处新架设的数十尊庞然大物——雷火弩炮!粗如梁柱的炮身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幽光,黑洞洞的炮口斜指苍穹,覆盖着烟波浩渺的江面及对岸隐约可见的吴军水寨轮廓。

陈襄正带着一队工匠,在调试一门最新改进型的弩炮。他手持卡尺,仔细测量着炮膛与特制开花弹的间隙,又反复校准着角度刻度盘。“仰角再调高半度!药室装药量按新配方,增硫减炭!务求射程再增百步!”他额头沁汗,声音却异常冷静。每一丝改进,都意味着对吴军更大的威慑。

不远处,年轻校尉罗袭(罗宪之子)正指挥士兵加固弩炮阵地周围的胸墙与掩体。他指着江面对副手大声道:“看到那片芦苇荡没有?吴狗的小船最喜藏匿其中!给我把弩炮标尺定死那里!再有敢探头探脑的,一炮轰他个底朝天!”士兵们轰然应诺,干劲十足。这种掌控毁灭力量的感觉,让年轻的军官热血沸腾。

向宠按剑立于城楼,望着江对岸,对黄权派来的联络官和诸葛乔道:“水师锁江,陆师控岸,雷火弩炮覆盖江心及彼岸!襄阳已复,此线已成铁壁!纵使吕子明复生,欲溯江西进,也必叫他撞得头破血流!请回禀丞相与黄都督,秭归襄阳,稳如泰山!吴人但有异动,必遭雷霆之击!”

长江天堑,不再是东吴的屏障,反成了蜀汉威慑其野心的钢铁长城。赤旗在江风中翻卷,猎猎作响,如同无形的战鼓,敲打在两岸无数观望者紧绷的心弦上。

虎牢关。

雄关矗立,扼守崤函古道,夕阳为其镀上一层血色金边。关下,蜀军赤旗如林,枪戟如苇。两万大军列阵森严,肃杀之气直冲云霄。姜维银甲白马,立于阵前。一辆推车之上,司马昭披头散发,形销骨立,昔日贵公子的气度荡然无存。

“带上来!”姜维冷声下令。

手推车被推到阵前最显眼处。张弘率十名龙骑精骑,人如虎,马如龙,在关下往来驰骋挑衅。城头箭如雨下,张弘控马如臂使指,人马合一,险之又险地避开数波箭雨,甚至反手一箭,将一名探头过甚的魏军射落城垛!引得蜀军阵中爆发出震天喝彩。

司马昭抬起头,干裂的嘴唇翕动,对着巍峨的关城,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嘶哑破碎:“虎牢守军听着!吾乃司马昭!洛阳已陷!吾父…吾父已殉国!蜀军天威,非人力可挡!开城…开城献降!尚可保全性命家小!若冥顽不灵…”他剧烈咳嗽,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关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城头一阵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的骚动。守将钟会(司马懿心腹)脸色铁青,扶在垛口上的手青筋暴起。副将王基凑近低语:“将军…二公子在彼手…洛阳…确实没了…蜀军那‘巨灵神’…”他望向关下远处,数十辆覆盖厚布的特制车辆已被推到阵前,黑洞洞的炮口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住口!”钟会低吼,眼神挣扎。忠义与恐惧,家族存续与全军覆没,在他脑中激烈交战。他望向关下,姜维面无表情,缓缓抬起了右手。阵后,操作“巨灵神”的军士掀开了部分油布,粗壮的炮管在夕阳下反射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引信手已举起了火把!恐怖的压迫感如同实质,沉甸甸压在每一个守军心头。

时间仿佛凝固。冷汗顺着钟会的额角滑落。就在姜维右手即将挥落的刹那!

“且慢!”钟会嘶声高喊,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颓然,“…开…开城!迎…王师!”王基长长出了一口气…。

沉重的关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如同魏国在中原最后抵抗意志的崩塌。虎牢雄关,兵不血刃,易帜赤汉。张弘勒马立于关前,看着鱼贯而入的龙骑营,年轻的脸上写满自豪。姜维留下精兵驻守,主力毫不停歇,如同赤色洪流,继续向东,席卷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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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