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片狼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实验台这半侧的器材竟完好无损。
而这边的地上,半截断裂的试管斜插在文件堆里,木质瓶塞还牢牢卡在管口,管壁布满蛛网状裂纹,却只有零星一些暗金色液体渗到地上,在瓷砖上晕染成诡异的痕迹。
格温蹲下身,医用一次性手套,指尖沾取少许液体,尚未凑近鼻尖,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别!”克莱恩的嘶吼带着破音,他踉跄着扑过来,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血色,“那是……”
然而话都还没说完呢,格温已经将手指送到鼻前轻嗅。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一空,意识如坠深渊。
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将她包裹。
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她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只触到虚无。不知坠落了多久,周遭突然亮起幽蓝的光,格温跌坐在一片冰冷的地面上,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没有边界的漆黑空间。
正疑惑间,一道白光撕裂黑暗,眼前浮现出画面。
霓虹闪烁的繁华都市街头,霓虹灯牌的光影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变形。一个身着破旧卫衣、头发凌乱打结的女孩蜷缩在巷口,活像个流浪许久的人。
突然,七八个人影从阴影中窜出,他们戴着狰狞的面具,手中挥舞着棍棒,将女孩团团围住。
棍棒如雨点般落下,女孩发出凄厉的惨叫,瘦弱的身躯在殴打中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晃,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拳脚落在身上,鲜血渐渐染红了她身下的地面。
她再也不动了。
画面逐渐变成灰白色。
紧接着,又一个画面出现。
呼啸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将世界染成一片苍茫。
黑发女孩身着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赤足踩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上,发梢和睫毛结满了冰霜。
她双臂紧抱,冻得发紫的嘴唇微微颤抖,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却仍固执地仰头望向远处雪山之巅。
那里,一座金顶寺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鎏金飞檐折射着冷冽的日光。
女孩眼中瞬间亮起希望的光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红晕,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寺庙奔去,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然而,当距离寺庙仅剩百米之遥时,女孩的脚步突然踉跄。
她蓝色的瞳孔开始扩散,眼白翻起,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如同一朵凋零的雪莲,坠入冰冷的雪堆。
四周的风雪瞬间将她掩埋,只留下一串未走完的脚印,在狂风中渐渐被积雪覆盖。
画面再次变得灰白。
黑发少女在各种各样的场景下死亡,死亡,死亡。
绞刑、斩首、枪毙、下油锅、溺死、电刑。
火烤、活埋、毒杀、石刑、锯子、凌迟。
越来越残忍,越来越让人恐惧。
直到……
空间突然扭曲震颤,黑暗如被无形巨手撕裂的幕布,露出猩红的裂隙。
格温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跌进一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巷。
这是一条狭窄且破旧的小道,这条小道很长,却只有自己头顶有一个路灯。
“砰!”敲击声响起,后脑顿时感到一阵剧痛,冰冷的金属撬棍带着铁锈味重重砸下。
格温踉跄着跪倒在地,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她挣扎着转身,却撞进一双疯狂的绿眸。
紫西装的褶皱间沾着暗红污渍,咧到耳根的嘴角挂着涎水,平时冷冷淡淡的女孩女孩高举撬棍,此时脸上却是格温从来没见到过的快乐。
“我亲爱的姐姐……”扭曲的声线混着尖锐的笑声在巷子里回荡,撬棍尖端挑起格温的下巴。
那张八岁之后就再也没笑的那么开心的脸上写满了欢愉。
“为什么不笑一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