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三天,是林远三年来最放松的时光。
他没有再理会任何外界的纷扰,只是陪着父母聊聊家常,指点弟弟妹妹的功课,偶尔和李大爷这些真正亲近的邻居,在院子里喝喝茶,下下棋。
那种久违的、淳朴的宁静,让他紧绷了数月的神经,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离别的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
林远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背上行囊,准备离开。
然而,当他走到村口时,却发现一个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
是青石镇的党委书记,周云帆。
他身边没有跟任何人,也没有开那辆显眼的公务车,就那么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晨雾里,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林市长。”看到林远,周云帆快步迎了上来,姿态恭敬,却不失读书人的风骨。
“这么早?”林远有些意外。
“知道您今天要走,怕打扰您和家人告别,就提前在这里等了。”周云帆将手里的保温桶递了过去,“这是我爱人熬的小米粥,您在路上喝,暖暖胃。”
这个举动,做得极其聪明。
送礼,太俗,也容易被拒绝。但一桶家常的小米粥,既表达了心意,又显得亲近自然,让人无法拒绝。
林远接了过来,点了点头:“有心了。”
两人并肩走在清晨的山路上,市政府派来的车,就停在山下的公路边。
“镇上的工作,还顺利吗?”林远看似随意地问道。
周云帆苦笑了一下:“还是老样子。想做点事,但处处掣肘。镇长是县里的人,大权独揽,我这个书记,倒像个摆设。”
他没有大吐苦水,只是点到为止。他知道,在林远这样的高人面前,抱怨是最无能的表现。
“嗯。”林远应了一声,没有接话。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快要走到公路。
林远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一片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荒山,问道:“那片山,叫什么?”
周云帆一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回答道:“回林市长,那里叫‘野猪岭’,是咱们县最穷、最偏的地方,山高路险,全是石头山,连树都不怎么长,没什么价值。”
“没价值?”林远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
他看着周云帆,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颗惊雷,在周云帆耳边炸响。
“云帆同志,你看那山,像什么?”
周云帆仔细看了看,不解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