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正月初五。
晨光漫过皎兰庄园的琉璃瓦檐,将昨夜新落的积雪染成金粉色。
七十八岁的诛皎站在廊下,手指拂过廊柱上那道深约寸许的砍痕——这是五八年村里械斗时,王家村人留下的。
陈兰兰捧着青花粥碗从月洞门转出来,发间那支朱雀衔珠簪在晨光里微微晃动。
“大壮刚来电话,说韩立民的车已到镇口。”
她伸手替诛皎理平深灰色中山装的衣领,指尖在领口那枚陨铁扣上停留片刻。
陨扣背面刻着“1950”字样。
诛皎颔首。
目光扫过东厢房洞开的格扇门。
十五岁的诛兴业正在教左兴安用3d打印机复原百家镇老牌坊,激光扫过红檀木粉,升起带着焦香的青烟。
院外传来轮胎碾过冰碴的脆响。
陈兰兰快步迎出去。
诛皎却转身从多宝阁深处取出紫砂陶罐。
里面装着前日刚到的秦岭野生茶。
首先进门的是七十五岁的陈大壮。
墨绿色中山装绷着他依旧魁梧的身板,手里提着两坛泥封陶瓮,瓮身还沾着百家镇特有的红土。
“老酒坊最后一批六十度粮酒。”
他将酒瓮重重放在阴沉木茶台上。
震得瓮口红布簌簌落灰。
“当年你说过,要让全村人都喝上烫喉的纯酿。”
诛皎掀开泥封。
浓郁酒香瞬间弥漫。
他想起1959年那个雪夜。
两人缩在公社漏风的仓库里。
就着腌萝卜分饮半壶掺水的薯干酒。
韩立民是拄着紫檀手杖进来的。
这位曾任省计委主任的老人依旧保持着官员的体态,身后秘书捧着红绒覆盖的匾额。
“你批给县农机厂的第一笔无息贷款。”
他揭开红绒。
露出那块烫金“信义典范”的桃木匾。
木质已开裂,金漆却依旧灼目。
“老厂长临终前让我务必转交。”
诛皎指尖抚过皲裂的漆面。
想起1972年那个暴雨夜。
他连夜押车送去三百吨救济粮。
车头就挂着这块当时还崭新的匾额。
更多老友陆续抵达。
曾与诛皎在苏联解体时联手收购重工业设备的港商李兆基,穿着订制的祥云纹唐装,身后跟着抱青花瓷缸的助理。
当年在金融危机中被皎兰集团注资救市的民营企业家代表,提着复原的宋代茶具。
还有几位从特殊渠道赶来的退休干部,大衣下摆还沾着旅途风霜。
客厅很快坐满。
茶香与雪气交织。
陈大壮突然指着窗外。
“还记得那片果园吗?”
众人望去。
皑皑白雪覆盖着连绵的现代化温室大棚。
“五八年你偷偷用桃园......”
诛皎轻咳一声。
将武夷山母树大红袍推到大壮面前。
“是用农科所新品种嫁接的。”
陈兰兰适时端上果盘。
切开的苹果露出晶莹糖心。
“去年嫁接的新疆冰糖心。”
她朝诛皎眨眨眼。
只有他们知道。
这是用空间灵泉优化过的第三十七代品种。
话题转到改革开放初期的峥嵘岁月。
韩立民拍着膝盖感慨。
“八三年你非要引进德国生产线。”
“当时全省都没人敢批。”
诛皎转动着手中茶盏。
釉面映出窗外无人机喷除雪剂的银影。
“后来那条生产线造出的农机。”
“卖了换回三条日本电器生产线。”
满室响起会心的笑声。
李兆基用粤语插话。
“九一年去乌克兰买船厂。”
“你非要拆运那个五千吨水压机。”
“现在看真是神来之笔。”
诛皎望向书房方向。
那里挂着当年与水压机的合影。
“国家需要重工业脊梁。”
陈大壮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