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镇的深秋,天空澄澈高远,空气中弥漫着庄稼收割后特有的秸秆清香和一丝淡淡的凉意。
但在诛家老宅那处翻新扩建后的院落里,此刻却涌动着与季节截然不同的温暖和焦灼。
诛华在堂屋里来回踱步,脚步时快时慢,平日里处理公司事务时的沉稳干练早已不见踪影,眉头紧锁,不时望向里屋紧闭的房门。
陈兰兰和几个本家的婶娘守在门外,低声交换着宽慰的话语,但她们脸上同样难掩紧张和期盼。
诛皎没有像儿子那样踱步,他坐在堂屋正中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目光看似平静地落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上,但微微紧绷的下颌线和偶尔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同样并不平静。
里屋隐隐传来儿媳张慧婷压抑的呻吟声和接生婆沉稳的安抚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缓慢。
突然,一声清亮而有力的婴儿啼哭声,如同破晓的鸡鸣,骤然划破了老宅内外的凝重与寂静!
“生了!生了!”
“是个带把儿的!母子平安!”
里屋的门被推开,接生婆满脸喜气地探出头来报喜。
刹那间,所有的焦虑和等待都化为了巨大的喜悦和释然。
诛华一个箭步冲上前,差点被门槛绊倒。
陈兰兰双手合十,连声念着“阿弥陀佛,祖宗保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诛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几滴凉茶溅了出来,他却没有察觉,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充满欣慰的笑容。
很快,收拾妥当的里屋门被完全打开。
张慧婷脸色有些苍白,额发被汗水濡湿,但眼神中充满了初为人母的温柔和喜悦,她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一个用柔软襁褓包裹着的小小婴儿。
诛华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家伙,想碰又不敢碰,脸上的笑容傻气而幸福。
陈兰兰和婶娘们围在一旁,七嘴八舌地夸赞着孩子的头发黑、哭声亮。
诛皎也站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他站在床边,低头看着那个刚刚降临人世的小生命。
小家伙闭着眼睛,小嘴巴无意识地嚅动着,呼吸微弱而均匀。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脉延续的激动和岁月沧桑的感慨,瞬间涌上诛皎的心头。
这是他的长孙,是诛家“怀”字辈的第一人。
前世,他孤苦伶仃,悔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