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台下原五星社的社员们忍不住大声叫好。
“说得对!”
“就该这样!”
连一些原向阳社和前进社里比较正直的干部,也暗暗点头。糊涂账确实容易产生问题。
诛皎继续道,声音更加沉稳。
“第二,保留火种!公社统一指挥是必要的,但在生产安排、劳力调配、尤其是社办企业的经营上,应该给予各生产大队一定的自主权!”
“我们五星社……不,我们第一生产大队,摸索出的‘定额管理、超产奖励’制度,实践证明是有效的!能够调动社员积极性!”
“如果立刻全部取消,搞绝对的平均,我担心,不仅第一大队的产量会下滑,整个公社的粮食盘子都会受到影响!”
他看向县工作组组长和王建国书记。
“领导,粮食安全是头等大事!我们不能为了追求形式上的‘一大二公’,而动摇增产增收的根本!”
“我建议,在公社成立初期,可以实行‘统分结合’的管理模式。大的方向公社统筹,具体生产安排、小范围的技术革新、社办工厂的部分灵活经营,放权给各生产大队!允许各大队在完成公社统购任务后,保留一部分超额产品和利润,用于本大队的再发展和社员奖励!”
“这样才能形成‘比学赶帮超’的良好局面,而不是‘干好干坏一个样’的惰性!”
这番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炸开了。
台下彻底沸腾了。
原第一大队的社员们激动得满脸通红,诛社长这是把他们心底最深的担忧和期望都说出来了!而且说得在情在理,无可挑剔!
“支持诛社长!”
“核算清楚!保留自主权!”
其他大队的社员们则反应各异,有的沉思,有的不满,有的则被“超产奖励”所吸引。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凭什么他们第一大队就能特殊?”
台上,刘福贵脸色铁青,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王建国书记则沉吟不语,目光深邃地看着诛皎。
县工作组组长眉头紧锁,仔细品味着诛皎的话。他来自上级,更清楚政策背后的复杂性和实际执行中可能遇到的问题。诛皎提出的“核算清楚”符合财务纪律,“保留一定自主权”虽然大胆,但似乎……更能平稳过渡,保住生产力?
“诛皎同志,”工作组组长缓缓开口,“你的建议,很大胆,也涉及到政策界限。我们需要研究。”
“领导,”诛皎态度恭敬,但语气坚决,“政策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如果因为僵化的执行而导致生产倒退,才是最大的失职。我愿意立下军令状,只要第一生产大队保持现有的管理自主权,明年夏粮产量,保证在现有基础上,再增产一成!如果达不到,我自愿辞去一切职务!”
军令状!
全场哗然。
在这个年代,军令状有着极其沉重的分量。
增产一成!在这个粮食产量已经很高的第一大队,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刘福贵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反对,倒显得他害怕第一大队增产似的。
王建国书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县工作组组长深吸一口气,看着台下群情激昂的原第一大队社员,再看看那些陷入沉思的其他大队干部,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工作组组长一拍桌子,“诛皎同志,你有这个决心,很好!”
“清产核资工作,就按你说的办!三方共同参与,必须账目清晰,笔笔有踪!”
“至于生产管理权限……可以在保证公社统一计划的前提下,给予各生产大队一定的灵活空间,特别是第一大队的成熟经验,可以作为试点观察!具体细则,公社领导班子尽快研究拿出方案!”
“但是,诛皎同志,你记住你的军令状!明年夏收,我看你的成果!”
成了!
诛皎心中一定,面上依旧沉稳。
“请领导放心,第一生产大队,绝不会让公社失望,更不会让国家失望!”
大会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气氛中结束。
清产核资的队伍立刻开始行动。
原第一大队的社员们围着诛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皎哥,太好了!咱们的家底保住了!”
“还有自主权,还能搞超产奖励!这下心里踏实了!”
陈兰兰走到诛皎身边,悄悄握了握他的手,眼中满是钦佩与柔情。
她知道,丈夫又一次在惊涛骇浪中,为他们这条船,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压舱石。
资产核算清楚,保留了部分自主权的火种。
这为第一生产大队,也为整个百家镇人民公社,在即将到来的风浪中,留下了一丝喘息和希望的空间。
而诛皎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处。
他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