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别的声音。
没有魔物的嘶吼 —— 之前就算是深夜,也能听到远方魔营里传来的嚎叫,像饿狼等着扑食,能让人夜里睡不着觉。没有兵器碰撞的脆响 —— 联军的巡逻队还在走,靴子踩在地上,轻得像猫的脚步,连一点灰尘都不敢扬起。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天地间,只有死一般的寂。
祁默走到广场中央,停下脚步。
他穿的暗影神装是流线型的,黑得发暗,贴在身上,像第二层皮肤。肩甲上有三道浅纹,是规则之力的印记,平时是暗的,此刻却有一点银白的微光在纹路上流,像夜里的萤火虫,一闪,又一闪。他手里的【影狩】在低鸣。不是剑鸣的清越,是沉的,像从地底传来的震动,顺着他的指尖,传到他的掌心。他轻轻摸了摸剑柄上的纹路 —— 那是用魔物的骨粉混着铁水刻的,摸起来有点糙。【影狩】的低鸣立刻轻了点,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
远方的天和地,连在了一起。
不是蓝与土黄的衔接,是黑与紫的交融。
黑色的是魔云。堆得像十层铁板,厚得能压垮山。每一缕云丝都硬邦邦的,不会飘,就那样杵在天上,像无数根黑色的柱子,从天边扎到地面。偶尔有一丝云丝掉下来,没等落地,就化在了空气里,留下一点淡淡的黑痕,很快又被其他的魔云补上。
紫色的是妖雾。贴在地面上,铺得很广,却不扩散,也不收缩,像一块巨大的紫色地毯,铺在魔云的影子里。妖雾里偶尔会闪一点红光 —— 那是妖物的眼睛,但闪一下就灭了,连动都不动。有一次,祁默看到一只狐妖的尾巴从妖雾里露出来,尾巴很长,毛是紫色的,却只露了一瞬,就缩了回去,像怕被什么东西发现。
魔云与妖雾,都凝着。
像凝固的冰川,黑色的冰,紫色的冰,透着一股能冻住灵魂的冷。
空气里的压抑感,像一块湿冷的布,裹在每个人的胸口。有个巡逻的新兵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天地间传得很远,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眼神里满是慌乱 —— 仿佛这声咳嗽,会惊醒沉睡的魔物。
祁默知道。
这不是平静。
这是山雨欲来前的蓄力。
持续了一年多的厮杀,魔族妖族没退,没逃,只是在等。等最后一次机会,等最可怕的力量,等能一口吞掉联军、吞掉这方文明的时刻。
之前的躁动,是试探,是消耗。
现在的死寂,才是真的 “要来了”。
他站在广场上,一动不动。
影子被地上的残光拉得很长,映在那些破碎的武器和干了的血迹上。【影狩】的低鸣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听不见了,只有他的掌心能感觉到那细微的震动,像心跳。
他的目光,越过缓冲区的残尸与灰烬,越过凝着的魔云与妖雾,投向远方最深沉的黑暗。
那里,有王座。
有等着收割生命的魔物。
有这一年来所有血与泪的尽头。
他的眼神,还是平静的。
像深湖,像古井,像能装下所有的风暴。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湖底的力量,已经蓄满了。
风暴前的宁静,快结束了。
最终的审判,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