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她猛地抬头，看向面前喘息渐平、但眼神已彻底改变的满烛幽。
他眼中的痛苦和清明交织，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可怕真实。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小满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和质疑，“姐姐她明明是……明明是为了爱情才嫁给魏知意……”
“爱情？”满烛幽猛地打断她，声音沙哑却尖锐得像刀。
他挣扎着站起身，目光如炬地逼视着小满。
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看到她身后那些编织谎言的幽灵。
“哪有什么爱情！哪有什么触怒族规！那都是编出来骗你、骗所有族人的鬼话！”
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破碎的过往上。
“你仔细想想！以满公主当时在族内的地位和力量，她若真心反抗，家族岂是简单‘驱逐’就能了事？
万安县？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阴阳缝隙最不稳定、几乎被遗忘的角落！
派一个‘罪人’去那里，是惩戒，还是……灭口？！”
满烛幽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但他强行压制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痕迹。
小满被他话里那可怕的暗示惊得后退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灭口？
这两个字让她浑身发冷。
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她和魏明在万安县经营过子时书屋，那里修炼资源贫瘠，就是修炼的末法时代。
渡阴人家族派一个被废黜的公主前去，确实不合常理……更像是一种……处理。
“可是…为什么？”
小满的声音微弱，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深渊的边缘，脚下熟悉的土地正在崩塌，“家族为什么要害姐姐？她可是……”
“为什么？”满烛幽发出一声悲凉至极的冷笑。
他抬手，指向小满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那枚听风钱。
“或许是因为它！或许是因为满公主发现了某些不该发现的秘密！触碰了某些关于家族‘本源’的绝对禁忌！”
他的目光也落在那枚铜钱上，眼神复杂至极：
“这枚钱……它刚才的反应……它认得这里！它认得害死它旧主的仇敌的气息！”
小满下意识地摊开手掌。
那枚听风钱安静地躺着，边缘的金色若有若无，入手却感觉比平时更加冰冷沉重。
仿佛真的承载着一段血腥而沉重的往事，而刚才那冲天的贪婪与暴动只是一场幻觉。
可满烛幽的话，却像种子一样落入她心田，瞬间生根发芽，长出了带刺的藤蔓，缠绕得她心脏生疼。
她看着满烛幽那双燃烧着真相与悔恨的眼睛，又低头看看手中的铜钱。
那个关于姐姐“为爱叛族、遭致流放”的浪漫又悲情的故事。
在这一刻，彻底碎裂了。
碎片之下，露出的是一片漆黑狰狞、充满阴谋与血腥的真相沼泽。
她一直活在一个被精心编制的笼子里，而现在，有人撕开了笼子的布罩。
小满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看着满烛幽，不再是全然的困惑，而是带上了一种急于求证、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迫切：
“告诉我……把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