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都,密室内的光线依旧昏暗,只有角落的长明灯跳动着幽蓝的火焰。
空气中药香与阴气混合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
满烛幽缓缓从铺着寒玉的床榻上坐起身,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锐利。
他动作略显缓慢地穿上那件绣着暗纹的玄色家主席,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带着重伤初愈后的审慎。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进来。”满烛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门被推开,管家满沿溪步履轻缓地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化开的忧虑。
他恭敬地立于床前三步远处,微微垂首:“家主,您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满烛幽轻轻颔首,指尖按了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无大碍了。只是神魂被那贪念灼伤,还需些时日温养。”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满沿溪身上,“沿溪,我疗伤这段时日,永夜之都内外,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满沿溪神色凝重,却语气平稳地回道:“回家主,属下日夜留意,各方眼线亦未有异动回传。永夜之都近期……一切太平。”
“一切太平?”满烛幽低声重复了一句,眼神微凝,“‘一切太平’……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却连满沿溪的眼线都能瞒过?”
他似乎是在权衡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
在这暗流汹涌的永夜之都,绝对的平静有时反而更令人不安。
他沉默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也是他最为关切的问题。
“沿溪,”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我被那听风钱邪力反噬,心神失守之际……恍惚间,似乎感受到一股纯净的力量将我拉回……是……是小姐救了我?”
满沿溪闻言,身体似乎更紧绷了些。
他抬起头,目光与满烛幽对视,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绝对的肯定。
他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回道:
“回家主,正是小姐不顾自身安危,强行催动听风钱方才将您从沉沦边缘唤醒。若非小姐……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他的语气沉重,每一个字都透着当时的惊险。
满烛幽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深邃的目光投向跳动的幽蓝火焰。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暗纹,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密室内安静得只剩下灯焰轻微的噼啪声。
良久,满烛幽才缓缓挥了挥手。
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却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我知道了。沿溪,你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家主。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满沿溪恭敬地行了一礼,不再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密室,轻轻将门带上。
密室重归寂静。
满烛幽独自坐在榻上,阴影勾勒出他晦暗不明的侧脸,唯有那双眼中,翻涌着深思与某种决断的微光。
他心中不由得嘀咕:“有些真相是不是该告诉小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