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龙宫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悬挂的红绸无风自动,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着珊瑚壁。
魏明的判官笔横在胸前,笔尖微微发颤,墨色的锁链如活物般在周身游弋。
他盯着那口敞开的鲛柩,喉咙发紧。
鲛柩内铺着潮湿的红绸,一具穿着嫁衣的躯体静静躺在其中。
嫁衣的纹路繁复而古老,金线绣出的并蒂莲已经褪色,袖口和裙摆处沾着深褐色的污渍……
那是干涸的血迹。
而那张脸……是薛婆婆。
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像是被海水浸泡了数十年,却诡异地没有腐烂。
双眼紧闭,嘴角却微微上扬,仿佛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双手交叠在腹部,指间捏着一张泛黄的婚书……正是魏明他们此行的目标。
季云舒的呼吸一滞,轮回印突然自行转动,齿轮间渗出细密的血珠。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后跟却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竟是一缕湿漉漉的红绸,正无声无息地缠上她的脚踝。
“别动!”黑猫萨满兽的第三只眼虽然失明,但剩余的两只瞳孔却缩成针尖。
它弓起背,毛发根根竖起,爪尖刺入地面:“那不是薛婆婆……至少不完全是。”
魏明的龙鳞臂隐隐作痛,黑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珊瑚地面上腐蚀出细小的孔洞。
他死死盯着“薛婆婆”的脸,忽然发现她的眼皮在轻微颤动……
她要醒了。
“退后!”魏明低吼一声,判官笔猛地刺出,墨色锁链如蛟龙般袭向鲛柩,却在距离嫁衣一寸之处骤然停滞。
婚书上的字迹突然浮现出血色,一行行扭曲的小篆如活物般蠕动:“以判官笔为聘,轮回印为礼,萨满血为契……”
“恭迎新郎入棺……”
魏明的的虹膜突然浮现龙鳞状血丝。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薛婆婆会出现在这里……她根本不是受害者,而是……
“海嫁衣”的新娘。
季云舒的轮回印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齿轮疯狂逆转。
她的手腕传来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齿轮的缝隙钻入她的血肉。
她咬牙按住轮回印,却听见黑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鲛柩四周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湿漉漉的红绸如毒蛇般窜出,瞬间缠住了黑猫的四肢。
萨满血从它的伤口中渗出,滴在红绸上,竟被贪婪地吸收。
“魏明……”季云舒的声音发抖,“婚书上的字……在变……”
魏明转头看去,只见婚书上的血字正逐渐扭曲,最终化作一行新的文字:“吉时已到,请新郎……更衣。”
鲛柩内的“薛婆婆”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不是人类的圆瞳,而是如鱼类般的竖直细线,泛着幽蓝的冷光。
嘴角的笑容扩大,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牙齿细密如鲨鱼,排列到耳根。
“终于来了……”她的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海风中挤出,带着咸腥的腐朽气息。
“我的……新郎官……”
魏明的心脏几乎停跳。
红绸缠上他脖颈的刹那,季云舒的尖叫声刺破了龙宫的寂静。
她扑上前去,轮回印爆发出刺目青光,齿轮疯狂旋转着切割那些猩红的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