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们陆续上车。
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挎着竹篮,篮里装着湿漉漉的水草;
西装男子拎着滴水的公文包,每走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腥臭的脚印;
双马尾女孩蹦跳着,后脑勺却有个碗口大的窟窿,随着步伐往外渗着脑浆。
白梦呓的律师徽章突然发烫。
她低头看见别针变成了弯曲的鱼钩,正慢慢扎进她胸口。
她想拔出来,手指却穿过徽章如同穿过幻影。
“叮……”
最前排的乘客按响了下车铃。
白梦呓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正是梦中抢方向盘的男人。
他后颈上趴着个巴掌大的黑雾,黑雾状的小手正抓着他的耳垂操控木偶般操控他。
男人摇摇晃晃站起来。
白梦呓看见他鞋底粘着江底的淤泥,每走一步都留下血红的脚印。
她拼命去拽魏明的衣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似乎被无数双无形的手按在座位上。
“停车……坐过站了……”男人的声音从腹腔深处传来,带着水底的回音。
他扑向驾驶座的瞬间,白梦呓的瞳孔里映出挡风玻璃上的画面。
两江大桥的护栏外,密密麻麻浮着无数具肿胀的尸体,全都张开手臂准备迎接他们。
江水灌入鼻腔的刹那,白梦呓的指尖在车窗上刮出五道血痕。
血珠在浑浊的水中凝成珊瑚般的形状,又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黑洞尽数吞噬。
漩涡中心突然探出黑雾小人的手,抓住魏明裸露的龙鳞纹。
当黑雾完全钻入他衣袖时,白梦呓看见鳞片间隙渗出沥青般的黏液。
那个漩涡般的黑洞不断扩张,将漂浮的座椅、挣扎的乘客、甚至扭曲的光线都撕扯成螺旋状的碎片。
她的风衣被水流掀起,露出腰间一道紫黑色的淤青……和昨日洗澡时发现的莫名伤痕位置完全相同。
肺里的空气化作银亮的气泡群,每个气泡里都映出一辆沉没的公交车,无限循环地向江底坠落。
她颤抖着伸手,“吧嗒”一声按亮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刺入瞳孔,却驱不散那股溺水般的窒息感。
她抓起手机,屏幕亮起……日期赫然显示着昨日深夜。
“又是……这个梦?还是……”
她的指尖发冷,锁屏壁纸不知何时变成了黄昏的公交站台,角落里依旧站着那个模糊的灰色人影。
她猛地翻看明天的行程……“4:30万安老火车站”几个字刺进眼底,和梦里一模一样。
她手指碰到腰侧淤青时,布料下传来鳞片摩擦的窸窣声。
掀开衣角,紫黑色淤青边缘已浮现出龙鳞状纹路……与案卷上“遗产案”三字下方的暗纹如出一辙。
镜面雾气突然扭曲,凝结成五道平行水痕……与公交车窗上她抓挠的血指印完全重合。
最长的水痕恰好穿过“死”字最后一笔的缺口,像在补完这个未完成的诅咒。
镜中她的倒影背后,魏明的影子正站在卧室角落。
那个本该空无一人的位置,影子肩头却多出个婴儿大小的凸起,随着呼吸频率缓缓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