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宇智波泉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强撑着的所有凶狠和尖锐瞬间崩塌。
她无力地瘫软下去,将脸深深埋入掌心,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终于破碎地溢出。
(混蛋……)
(都是混蛋……)
愤怒、屈辱、恐惧、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坠入深渊的冰冷,彻底吞噬了她。
而冲出房间的宇智波泉奈,则正经历着此生最大的混乱和崩溃,他一边疯狂地寻找着医忍,一边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宇智波初纯那些尖锐的话语和最后惨白的脸……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夜起,已经彻底改变了。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房间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奉命前来的医忍在宇智波斑那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地、小心翼翼地替宇智波初纯检查伤势、上药治疗,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琉璃,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宇智波初纯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任由医忍摆布,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气,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宇智波斑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扫过宇智波初纯身上那些刺目的痕迹,又缓缓移向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的宇智波泉奈。
兄弟二人的视线在空中有了短暂的交汇。
宇智波泉奈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解释什么,或者请罪,但在兄长那双黑曜眸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注视下,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罪恶感。
然而,宇智波斑并没有如预想中那般爆发雷霆之怒。
他甚至没有开口质问一句。
只是极其平淡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收回了目光,转身,径直走出了房间。
在经过宇智波泉奈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只留下了一句冰冷而平静的吩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泉奈耳中:
“……处理好族务。”
“让医忍照顾好她。”
没有追问,没有斥责,没有对昨夜那明显异常动静的探究,更没有对弟弟此刻濒临崩溃状态的安抚。
只有一句关于族务和照顾的命令。
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甚至不值得他浪费口舌去追问的小事。
宇智波泉奈怔怔地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浑身冰冷。
(斑哥……他……知道了?)
(他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生气?)
(他就这样……默认了?)
这种反常的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让宇智波泉奈感到恐惧和窒息!
这仿佛是一种无声的纵容,又或者是一种……更深的、他无法理解的冷漠和算计?
而走出房间的宇智波斑,背对着那一片狼藉和混乱,脸上的冰冷面具没有丝毫松动。
他当然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以他的感知力,族地内那样剧烈的查克拉波动和异常动静,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但他没有去拦截。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那药的霸道,知道阻止可能只会让情况更糟。 或许是因为他想看看,被逼到绝境的泉奈会怎么做,初纯又会如何应对。
或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对这份扭曲的关系,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黑暗的放任。
他不需要追问细节,结果已然摆在眼前。
现在,维持宇智波表面的稳定和秩序,比追究兄弟阋墙的丑闻更重要。
至于那两人之间产生的裂痕和痛苦? 那不过是掌控这艘大船所需要付出的、微不足道的代价。
宇智波斑的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刚才离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
但他的内心,是否真的如表面那般平静无波?
只有那微微收紧的拳心,泄露了一丝无人察觉的、晦暗的波澜。
宇智波泉奈怀着沉重无比的愧疚和恐惧,几乎是硬着头皮去见了宇智波斑,准备接受任何形式的斥责或惩罚。
然而,宇智波斑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宇智波斑只是让他坐下,语气甚至称得上……平和?
“泉奈,”
宇智波斑开口,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昨天的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过多纠结。”
他抬起眼,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弟弟,说了一句听起来像是安慰,却又无比冰冷的话: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们之间的羁绊,远比那些无谓的伦理束缚更重要。”
这话像是在宽慰泉奈,让他不要因为昨晚的意外而过于自责,强调他们兄弟之情高于一切。但这其中透露出的、对宇智波初纯处境和感受的彻底无视,却让宇智波泉奈感到一阵寒意。
紧接着,宇智波斑话锋一转,从袖中取出了一份情报卷轴,推到了宇智波泉奈面前。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而冰冷:
“比起沉溺于无用的懊悔,你更应该看看这个。”
宇智波泉奈疑惑地打开卷轴,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宇智波初纯近期与千手柱间两次秘密开房见面(很可能是之前市集酒馆和林外山)的时间、地点甚至部分对话内容!证据确凿!
“她私下接触千手柱间,并非一次,而是两次。”宇智波斑的声音如同寒冰,
“泉奈,你想过没有,如果千手柱间真的将她娶了回去,凭借她的心智、手段以及所掌握的关于宇智波的一切……”
宇智波斑的目光锐利如刀,每一个字都砸在宇智波泉奈的心上: “那将会给千手一族带去何等巨大的利益?他们只会越发强大,富可敌国,甚至超越宇智波!”
“而我们宇智波,只会被逐渐甩在身后,最终没落!”
他将宇智波的未来兴衰,与宇智波初纯的归属冷酷地捆绑在了一起。
“所以,”
宇智波斑总结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无论用什么方法,哪怕是不光彩的、违背她意愿的……”
“她也必须留在宇智波。”
“她的能力和价值,只能为宇智波所用。”
“这才是你作为宇智波二把手,真正应该考虑的事情,而不是沉溺于个人的那点愧疚和不安。”
这番话语,如同最冷的冰水,彻底浇灭了宇智波泉奈心中那点残存的、因为昨夜而产生的混乱和罪恶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冰冷的……“觉悟”。
兄长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点醒他——个人的情感和错误在家族利益面前,微不足道。宇智波初纯是一件珍贵的、危险的武器,必须牢牢掌控在宇智波手中,哪怕手段不堪。
宇智波泉奈握着那份冰冷的情报,手指微微颤抖,最终缓缓收紧。
他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和痛苦渐渐被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坚定所取代。
“……我明白了,哥哥。”
他明白了兄长的苦心,也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弥补过错。
家族的兴衰,压过了个人的伦理和情感。
宇智波斑看着弟弟眼中那逐渐被冰冷“责任”和麻木取代的痛苦,心中罕见地生出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忍?或许他刚才那番以家族利益为重的“安慰”,对于刚刚经历巨大冲击的泉奈来说,确实太过残酷和现实了。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安慰技巧实在拙劣。他揉了揉眉心,决定换一种方式——用事实说话。
于是,他转身从另一叠文件中,抽出了几张厚厚的、记录着宇智波初纯名下部分产业和资金流动的财务报表,递到了宇智波泉奈面前。
“罢了……”
宇智波斑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带着点无奈的意味,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了。”
“或许你觉得我刚才的话太过残忍现实……”
“但你看看这个吧。”
“看完……或许你就能稍微明白一点我的心情和态度了。”
宇智波泉奈还沉浸在家族重任和自我压抑的沉重中,有些茫然地接过那叠报表,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当他的目光扫过上面那一长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和汇总时——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地震!
他难以置信地来回扫视着那几个关键的总计数字,手指颤抖地指着报表,又猛地抬头看向宇智波斑,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发出一点气音:
“三……三百万两?!!”
“还是纯利?!这……这后面还有个五十万零头?!!”
这个天文数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宇智波泉奈的认知上!他掌管宇智波族务多年,太清楚这笔钱意味着什么了!这几乎是宇智波一族小半年的全部收入!甚至更多!
他就算把自己卖了!把命拼了!也绝对挣不出这么多钱!
一瞬间,昨晚的愧疚、伦理的挣扎、身体的记忆……所有复杂的情绪,在这赤裸裸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天价财富面前,似乎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一种极其诡异的、难以言喻的理解,开始缓慢地、艰难地在他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大脑里滋生。
他好像……有点明白……斑哥为什么对初纯那么执着、甚至不惜用各种手段也要把她牢牢拴在宇智波了……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妹妹或者夫人…… 这简直是一尊能自己下金蛋的招财神兽啊!!!
放任这样一座移动金矿跑去敌对的千手家?
那确实跟直接把宇智波族库搬空送给千手没什么区别!甚至更糟!因为她还能赚更多!
宇智波泉奈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混合着痛心
(为钱?为人?)、恍然大悟、以及深深无力的复杂情绪。
他再次低头看了看那报表上的数字,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但眼神意味深长的宇智波斑。
兄弟二人沉默地对视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被金钱洗礼过的沉默。
良久,宇智波泉奈才极其艰难地、干涩地开口:
“……我……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了个屁啊!他现在脑子更乱了好吗! 但至少,家族的重量和止损
(或者说保财)的本能,暂时压倒了其他更私人的情绪。
宇智波斑看着弟弟那副世界观受到巨额金钱冲击的样子,知道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
“明白就好。去忙吧。”
宇智波泉奈魂不守舍地捏着那叠沉甸甸的财务报表,脚步虚浮地离开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重新校准自己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而宇智波斑则站在原地,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再次揉了揉眉心。
(安慰人……果然比打架难多了。)
(不过……用钱说话,效果似乎还行?)
至少,泉奈现在应该没空只想着昨晚那点小事了。
清晨四点,天色依旧灰蒙。
宇智波初纯因为身上的伤痛和心绪不宁,很早就醒了。她正靠在床头,试图让自己忽略那些不适,就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宇智波泉奈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
让宇智波初纯瞬间愣住、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的是——此时的宇智波泉奈,脸上竟然恢复了那副她熟悉的、属于宇智波二把手的标准表情!
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又疏离的浅笑,眼神平静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不会轻易表露。步伐沉稳,姿态从容,连衣角都整理得一丝不苟。
完全没有了昨天那副惊慌失措、崩溃绝望、甚至最后变得冰冷麻木的样子!
就好像……昨天那个失控疯狂、今早又魂不守舍离开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宇智波初纯:“???”
她一脸懵逼,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什么情况?)
(失忆了?)
(还是精神分裂了?)
(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带着极度怀疑人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宇智波泉奈,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宇智波泉奈仿佛完全没有接收到她探究的视线,径直走到床边,将药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温和得如同往常,甚至带着点关切:
“初纯,该喝药了。”
“医忍吩咐的,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好处。”
他的语气自然无比,仿佛只是完成一项日常任务,眼神也平静地落在药碗上,并没有与她对视。
宇智波初纯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又看看宇智波泉奈那副完美无缺的“笑面虎”伪装,心里非但没有感到安慰,反而升起一股更深的诡异感和警惕。
(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药里该不会加了什么别的东西吧?)
(还是说……他又在算计什么?)
她抿紧了嘴唇,没有立刻去接那碗药,反而带着明显的戒备,冷声问道:
“泉奈哥……你没事吧?”
“昨天……”
她故意提起“昨天”,想看看他的反应。
然而,宇智波泉奈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一分。他只是微微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昨天?昨天怎么了?”
“我很好。倒是你,看起来气色还是不太好,快把药喝了吧。”
他的应对天衣无缝,完美地回避了所有敏感话题,将一切异常都掩盖在了那副温和的面具之下。
宇智波初纯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这种正常,比昨天的疯狂和崩溃更让人感到可怕。
因为她完全猜不透,这张完美假面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是更深沉的愧疚?是彻底的黑化?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基于家族利益的冰冷算计?
她最终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接过了那碗药,但在喝之前,还是下意识地用指尖极其隐秘地探了探温度,又极其小心地嗅了嗅味道。
(好像……没毒?)
她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小口小口地将那碗苦得要命的药喝了下去。
而宇智波泉奈,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床边,维持着无懈可击的温和表情,看着她喝完药,然后接过空碗。
“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没有多余的话语和动作,仿佛真的只是来完成一项送药的任务。
直到房门关上,宇智波初纯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接触,比跟高手打一架还累。
(宇智波泉奈……)
(你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而门外的宇智波泉奈,在转身的刹那,脸上那完美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看不到底的冰冷和疲惫。
他握紧了手中的空碗,指尖微微发白。
有些面具,一旦戴上,或许就再也摘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