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省了许多麻烦。)
只是这麻烦的源头,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营地帐篷内
灯火摇曳,气氛压抑。
夜深人静,轮到宇智波初纯值夜。
她先是去通知了宇智波斑接替外围的警戒,然后才转身走进了宇智波泉奈休息的帐篷。
帐篷内,宇智波泉奈依旧保持着白天的姿势,靠坐在简易床铺上,脖颈和眼睛上的绷带尚未拆除,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低压。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头
(尽管看不见),准确地面向来人的方向。
宇智波初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他身边坐下。她从忍具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盒,打开,里面是散发着清凉药香的膏体。
“这是雪穗姐姐特意调配的药膏,对愈合和清毒有奇效。”
她的声音很轻,打破了沉默,“我来帮你换药,看看伤口。”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开始解开他脖颈上那已经被血迹微微渗透的绷带。
宇智波泉奈身体僵硬了一瞬,但没有阻止,只是紧抿着唇,任由她动作。
当绷带完全解开,露出那个深刻的、甚至能看出狰狞牙印的伤口时,宇智波初纯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她沉默地用沾湿的软布轻轻清理伤口周围的血痂,然后仔细地将冰凉的药膏涂抹上去。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和呼吸声。
就在初纯重新拿起干净绷带,准备为他包扎时,她忽然停下了动作。
她依旧站在泉奈身后,保持着为他处理伤口的姿势,却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如同耳语般说道:
“泉奈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憋着火,想杀人。”
她感觉到手下泉奈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但她没有停下,继续快速而清晰地说道:
“但是,继千樱……最好别动。”
“她马上就要嫁去花之国联姻,这是火之国和花之国的大事。”她的语气加重,
“如果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尤其是在我们宇智波护卫期间,莫名其妙出了‘意外’死了……”
初纯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
“那么,宇智波一族离步上血之池一族’的后尘,也就不远了。”
血之池这三个字如同最寒冷的冰锥,瞬间刺入宇智波泉奈的耳中,也让他周身那沸腾的杀意猛地一滞!
那是比千手和宇智波的世仇更为久远、也更令人不寒而栗的往事。
血之池一族,正是因为嫁入大名家的女儿遭遇不公和污蔑,最终全族被流放至地狱谷,而当时负责看管、甚至某种程度上执行了那份不公的,正是他们宇智波一族!
这是刻在宇智波历史中的一道阴影,一个关于权力、阴谋和家族命运的残酷警示。
宇智波初纯此刻提起这件事,意思再明白不过——
一旦继千樱出事,无论真相如何,宇智波都很可能成为最好的替罪羊,承受两大国的怒火,重蹈血之池的覆辙!
说完这番话,宇智波初纯不再多言,只是沉默而迅速地为他包扎好伤口,然后退开一步。
帐篷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宇智波泉奈逐渐变得粗重、却又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呼吸声。那不再是药物引起的灼热,而是愤怒、屈辱、杀意与冰冷现实碰撞后产生的、更加可怕的沉寂。
他知道,初纯说的是对的。 那个愚蠢恶毒的女人,现在动不得。
但这笔账,他宇智波泉奈,记下了。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宇智波初纯刚为泉奈换完药,心情沉重地走出帐篷,一抬头,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只见那位罪魁祸首八继千樱公主殿下,竟然又朝着宇智波泉奈休息的帐篷方向走了过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担忧
(或者好奇?)的表情!
宇智波初纯内心瞬间炸毛:
(我民玛的!你想干什么啊?!)
(内心极度崩溃的粗口)
(你嫌上次作死作得不够快不够狠吗?!)
(差点把自己和我们都玩进去还不够?!)
(你千万不要过来啊!离那个帐篷远点!求你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如果让这位公主殿下此刻凑到泉奈哥面前,哪怕只是说一句抱歉或者你没事吧,都极有可能直接点燃泉奈哥那颗已经濒临爆炸的杀心!后果不堪设想!
绝对不能让她们再碰面!
宇智波初纯立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脸上瞬间切换成无可挑剔的、带着关切和恭敬的微笑,快步迎了上去,精准地拦在了八继千樱的前方。
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公主殿下金安。”
她抬起头,笑容无懈可击,“夜色已深,林间风露寒重,您千金之躯,还请务必保重身体,尽快回马车休息。”
她巧妙地用关心身体健康作为理由,然后话锋一转,语气稍稍加重,带上了明确的提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若是殿下再有什么不适,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她微微停顿,目光直视着八继千樱,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属下等人……实在不好向茶井子夫人交代,更无法向即将联姻的花之国交代。”
这句话,明着是关心和负责,暗地里却是在提醒八继千樱:你的身份敏感,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两国之间的外交问题,这个责任你担不起,我们宇智波更不想担!
她将茶井子夫人和花之国
这两座大山轻轻抬出,试图压住这位不知轻重的公主。
宇智波初纯保持着微笑,姿态放得很低,但拦路的意图却异常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接下来宇智波初纯又听到八继千樱依旧执拗地只想看一眼。
宇智波初纯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她内心几乎是在哀嚎:
(看一眼?!公主殿下您那是看一眼吗?您那是去看阎王爷会不会收您啊!)
(泉奈哥现在看到您,怕是直接一个豪火灭却或者天照就过来了!到时候我们全都得给您陪葬!)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吐槽欲,抬起头时,脸上那公式化的微笑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和认真。她看着眼前这位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公主,轻轻地、却带着千斤重量地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您与他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
她直视着八继千樱的眼睛,开始一条条剥开血淋淋的现实:
“您是火之国尊贵的公主殿下,金枝玉叶。”
她的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而泉奈哥,他再强大,也只是一介忍者。在贵族眼里,甚至可以说是……地位低微。”
她看到公主似乎想反驳,抢先一步继续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就算他真的对您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好感,”
她故意扭曲了事实(事实上是恨不得掐死她命!)
“您觉得,茶井子夫人会允许自己尊贵的女儿,下嫁给一个她眼中的‘低等下贱’的忍者吗?”
“再退一万步,就算夫人一时心软,”
初纯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那花之国的大名呢?您即将联姻的对象,他会允许自己的未婚妻、未来的正室夫人,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甚至……还可能与那个男人有染,生下不属于他的孩子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苦无,直刺要害!
宇智波初纯的目光锐利如炬,仿佛能看穿对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公主殿下,您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您负得起宇智波泉奈的未来吗?”
“您……负得起您和他可能有的、那个注定不被世俗所容、一生都将活在阴影和唾弃中的孩子的未来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八继千樱的心上。
将她那点少女的任性和幻想,砸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残酷的、属于政治联姻和阶级鸿沟的现实。
宇智波初纯说完,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等待她自己想明白。
这已经不再是劝阻,而是近乎赤裸的警告和现实教育。
在宇智波初纯那番毫不留情、近乎残忍的现实剖析和直指核心的连续质问下,八继千樱脸上的执拗和任性如同潮水般褪去,逐渐被一种茫然、失落,最终化为沉重的无奈所取代。
她顺着初纯的视线,再次望向不远处那个寂静的、仿佛蛰伏着受伤猛兽般的帐篷,目光复杂地停留了片刻。
那里有她一时兴起种下的祸根,也有她无法企及、更负担不起的妄念。
良久,她轻轻地、带着无尽遗憾和一丝不甘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在夜空中凝成一小团白雾,又迅速消散,仿佛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最终,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帐篷最后一眼,然后默默地转过身,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朝着自己华丽却如同牢笼般的马车走去。
直到看着八继千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马车车厢门后,宇智波初纯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猛地松弛下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长长吁出了一口气,肩膀微微垮下,感觉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总算……劝走了……)
(这位祖宗要是再坚持一下,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幸好她还残留了一点理智……)
她抬手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感觉比执行一次S级任务还要心累。
(今晚应该能消停了吧……)
(希望泉奈哥那边……也能慢慢冷静下来……)
她不敢完全放松,依旧保持着警惕,但至少,最即时的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月光洒在她身上,映出一张写满了疲惫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的脸庞。
帐篷内
宇智波斑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内部的光线比外面更暗,只能隐约看到宇智波泉奈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坐姿,像一尊沉默的、压抑着风暴的雕像。
脖颈上新换的洁白绷带在昏暗中格外显眼。
“今晚由初纯守夜。”宇智波斑的声音低沉,打破了帐篷内的死寂。
他的目光在弟弟缠着绷带的脖颈上短暂停留,那伤口的位置和形态……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绝非寻常武器所致,倒更像是……齿痕。
再联想到初纯之前的种种异常和那盒“桂花蝉拌饭”……斑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和冰冷的怒意,但他什么也没问。
有些事,不需要问出口。
他走到床边,拿起一旁叠好的薄被,动作略显生硬却又不失仔细地给泉奈盖好。
“早点睡吧。”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明天还要继续护送任务,去花之国。”
就在他准备直起身离开时,他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极其罕见地、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音量,俯身在泉奈耳边,补充了一句:
“不管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沉重的告诫,“明天……不要对那个女人动手。”
这句话,已然表明他知晓了部分内情(很可能是通过初纯之前的警告),
并且深刻理解其后果的严重性。这不仅仅是对弟弟的提醒,更是一种基于家族利益最大化的、冰冷的命令。
说完,宇智波斑直起身,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帐篷,将空间留给了被无尽屈辱和杀意包裹的弟弟。
帐篷内,再次只剩下宇智波泉奈一人。
被绷带覆盖下的双眼猛地睁开,虽然看不见,但那其中翻涌的黑暗和暴戾几乎要实质化。
兄长最后那句警告,如同最冷的冰水,浇灭了他心中肆意燃烧的复仇火焰,却也让那火焰化为了更深沉、更冰冷的毒,渗入骨髓。
他死死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不能动手。 为了宇智波。
这份耻辱,只能生生咽下。
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