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似乎格外漫长。你拖着一个几乎失去意识的人,走得踉踉跄跄,满头大汗。就在快要看到诊所招牌的时候,忽然——“砰!”
一记沉重的篮球狠狠地、精准地砸中了你的后脑勺!
你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栽倒在地,剧烈的耳鸣和晕眩感瞬间袭来。接着,那个如同恶魔般熟悉的声音带着夸张的笑声响起:
“哎哟喂!小蹄子!这谁啊?拖拖拉拉的!”肇事者抱着篮球,从旁边走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好奇,
“没想到你这样的闷葫芦,还能有朋友?还是个半死不活的?哈哈哈哈!”他和不知何时又聚过来的几个朋友在你身后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头疼欲裂,耳朵里嗡嗡作响,后脑勺传来一阵阵闷痛。
你没有任何心思再去理会他,只想赶紧把身边的人送到诊所,或许……或许自己也得顺便看看了,刚才那一下砸得实在不轻。
可即使你这样无视他,还是轻易地惹火了他。他冲上前来,蛮横地推开你,想要看看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滚开!让爷看看是什么货色!”
你本就虚弱不堪,被他这么一推,直接踉跄着摔倒在地,手肘擦过粗糙的地面,火辣辣地疼。
从他的视角,可以无比清晰地看到那个男孩苍白脸上的狰狞伤口,以及透过被撕破的衣物隐约露出的、布满青紫淤痕的皮肤。
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厌恶和兴奋的冷笑,竟然开始鼓起掌来:
“啧啧啧!精彩!真他妈精彩!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啊!都是被人揍的烂货!哈哈哈哈!”
他刻薄地大笑着,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滑稽的戏剧,终于心满意足地带着他的狐朋狗友离开了。
你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手肘和膝盖都在隐隐作痛。看着他们嚣张离去的背影,心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起一股冰冷而陌生的情绪——恨意。
他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终于,你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次架起那个昏迷的男孩,走进了那家小小的、灯光有些昏暗的诊所。
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老医生检查后,面色凝重地报出了一个数字——最低的治疗和药费,你们两个人加起来,至少要五六百块。
你再次犹豫了,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那个薄薄的钱包。那里面是你省吃俭用、偷偷利用周末去打零工攒下来的所有积蓄。
为了一个仅仅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付出自己所有的积蓄,真的值得吗?你自己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
你转过头,看向躺在简易病床上那个依旧昏迷的男孩。他脸上那几道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处理,边缘已经有些发炎肿胀,即使用药,留下疤痕也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一张正常的脸蛋,在日后找工作中,是多么重要啊。人都会注意第一印象的。
而你,早在妈妈日复一日的“教育”下,早已经对容貌这种东西麻木了,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
沉默了几秒,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向老医生,声音有些干涩却坚定:“救吧,医生,麻烦您救救他吧。”
他身上的伤太多了,不仅是皮肉上的,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心理上的创伤。从道德上讲,你根本不需要做这么多,转身离开才是最容易的选择。
只不过,你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人像你一样,从未真正感受过一丝温暖和善意。
至于自己身上的伤……还是算了吧,过几天,应该就会自己好了。你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你默默地从那个藏得很隐蔽的旧钱包里,数出皱巴巴的几百块钱,递给了医生,那几乎是你全部的家当。交完钱,你感到一阵虚脱般的无力。
转身准备离开,剩下的,他是死是活,是能康复还是留下终身的伤痕,似乎已经不再关你的事了。你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然而,就在你推开诊所那扇玻璃门,准备踏入外面世界的时候,一个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拦在了你的面前。
是那个班里的魔鬼。
他独自一人,一手随意地揽着那个篮球,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了平时那副夸张的嘲弄表情,反而有种你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的那些朋友并不在身边。
你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他却已经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拽住你的手腕,粗鲁地将你重新拖回了诊所!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惊慌地挣扎,他的手劲极大,而且恰好死死攥在了你刚才摔倒时擦伤的手肘上,伤口被摩擦挤压,疼得你瞬间冒出了冷汗,只想甩开他。
他却猛地停了下来,那双总是盛满恶意和戏谑的眼睛盯着你痛苦的表情,又扫了一眼你手肘上渗出的血丝,眼神闪烁了一下。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松开了你的手腕,不再管你,而是径直走向了那个正在写处方的老医生。
你听到他用一种你从未听过的、略显生硬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医生说:
“喂,老头,给她也看看!处理下伤口!”他指了指你的方向,然后有些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拍在桌子上,“……给爷安静点,别嚷嚷!爷……有的是钱!”
你彻底怔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桌上那叠显然远超过几百块的钞票。
他……他这是想……治疗你?